第十四章：月黑风高杀人夜

顾仱瑶张了张小嘴，最后还是转身看向徐骁，后者摆了摆手：“请便。”

这话一出，顾仱瑶脸色微微一白，紧咬着银牙没有说话，旁边的小桃红似乎感觉到了自家小姐的异常，连忙瞪了徐骁一眼，暗道姑爷怎么这么笨，这样一首惊才绝艳的诗理应送给小姐才对，怎么能送给其他女人！

徐骁当然不知道这些，他之所以同意，完全是因为这不过一首诗而已，即便他不给抄录，今晚之后这首诗也一定会传遍整个玄武镇。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若是公子不嫌弃，这个便送给公子了。”姬无双微微一笑，指了指木案上的另一张宣纸，上面的正是五言绝句《梅花》。

“多谢姑娘。”

徐骁抱了抱拳，故作珍重的将写有《梅花》的宣纸收了起来。

抄录完《白雪歌》后，姬无双没有再作停留，对着徐骁款款施了一礼，笑道：“徐公子之才情真是令无双大开眼界，日后若有机会到了荆州，徐公子可前往布政使司府，无双定备上美酒恭候公子。”

说完也不管顾仱瑶脸色越发难看，转身掀开红绸罗幕，迎着大雪款款而去，留下一个赤红如火的背影，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

众人似乎是看出了些许异常，一个个露出看热闹的神情，谁都能看出来，那位对徐公子非常感兴趣，而且徐公子是出了名的花心，经常出入迎春楼这等风月场所，而顾才女又是宣武候府的千金小姐，这三位之间要是闹出点什么故事来，那就真是好玩了。

只有程凯脸色苍白如纸，一个人呆坐在座位上，今天晚上这场诗会是他跟南宫璞牵头发起的，原本是想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踩徐骁的脸面，可他万万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不仅没能踩到徐骁的脸上，反而把自己的脸给丢尽了。

他毫不意外，从今夜之后，徐骁的两首诗会迅速传遍整个玄武镇，甚至于整个荆州的文人墨客们都将知道这两首惊才绝艳的诗篇，而他程凯堂堂玄武镇四大才子之一，却在徐骁的光芒黯然失色，彻底沦为绿叶，从四大才子的高台上跌落。

《卜算子·雪月》绝对算不上差，若是放在以往不说能拔得头筹，至少也能排进前三甲中，但很可惜他这次遇上了徐骁跟姬无双，一首《梅花》，一篇《白雪歌》，将他打击的体无完肤。

之后的诗会上，其他人对徐骁的态度明显改变了许多，没人再敢小瞧徐骁半点，不少才子都端着酒杯前去敬酒，就连叶子画与祝山两人都一同上前，敬酒徐骁跟顾仱瑶，反倒是程凯身边略显冷落，只有平日里关系极好的两三人围坐在一起。

南宫璞望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徐骁跟顾仱瑶，眼神愈发阴沉起来，他之所以与程凯牵头发起这场诗会，就是想让徐骁在诗会上丢尽面子，好为白天之事找回场子，可他万万没想到，徐骁不仅没有丢面子，反而还因为这场诗会名声大噪。看着端坐在徐骁身边的顾仱瑶红扑扑的俏脸上满是笑意，他的心情就越发愤恨！

顾仱瑶应该是他南宫璞的女人才对！凭什么，就因为徐府家大业大有钱吗？！我南宫璞总有一天，要将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这场诗会散去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铜炉内的碳火已经燃烧殆尽，温度渐渐冷冽，酒过三巡的诸多才子佳人们摇晃着凌乱的脚步纷纷告别，徐骁与顾仱瑶还有小桃红快步走出天澜园，大门口外老黄正斜倚在马车上喝酒，见到徐骁三人出来，立刻咧嘴道：“你们再不出来，我这把老骨头就要冻死在这风雪里了。”

说完他狠狠灌了口酒，利索的跳下马车，哪里有半点被冻僵的样子。

原本徐骁听到这话心中还有些歉意，毕竟老黄一把年纪了，就算功夫再高也扛不住这天寒地冻，然而此刻看到老家伙活蹦乱跳的样子，顿时翻了翻白眼，心中也很快释然，老黄的武功比之当初的他丝毫不弱，定然是有内功护体，这区区风雪又怎么奈何得了他呢。

“快上车吧。”徐骁上前撩开马车布帘，让顾仱瑶跟小桃红先上马车。

顾仱瑶看着老黄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辛苦，这才款款等上马车，小桃红打了个寒颤连忙跟了进去。

“老黄，走吧。”徐骁从老黄手中接过酒袋子，狠狠朝嘴里灌了一口，火辣辣的烧刀子酒立刻驱散了周围的寒意，他砸了咂嘴，将酒袋子丢回给老黄，“这酒还是不够烈，等有机会我给你酿点烈酒尝尝。”

“少爷还会酿酒？”老黄将酒袋子塞进怀里，随后一个跨步跃上马车。

虽是这么问，但他显然没把徐骁的话放在心上，这烧刀子酒虽然味道一般，但烈性已经算上乘了，整个荆州能有这种烈性的，恐怕也只有那红袖招的十里香了，但十里香太过稀缺，价格也贵的离谱，一般人根本就喝不到。

这天底下所有好酒的酿造方法都是上百年的经验积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徐骁不过二十来岁，他能懂什么酿酒的法子？

马车渐行渐远，大雪纷飞中两道黑影自夜空中划过，在雪地上留下两行稀疏的脚印，紧接着又是两道黑影……此刻本已是深夜，再加上风雪连天，街道上早已没有了行人，路两边偶尔有一两家店铺门口亮着昏暗的灯笼。

坐在马车上的老黄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扯下怀里的酒袋子一饮而尽，随后将酒袋子随手丢在屁股旁边，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低喝道：“坐好了！”

话音未落，这匹浑身棕红色毛发，膘肥体壮的马儿便狂奔起来，马车在大雪之中风驰电掣，木质车轮左右摇晃打滑，多次险些翻倒过去，但坐在前面的老黄却咧着嘴没有丝毫惊慌的神色。

在马车陡然加速的瞬间，数道黑影自两侧房顶之上出现，盯着风驰电掣的马车速度暴增，如同幽灵一般飘忽不定，死死咬在马车后方，迅速的拉近了距离。

“别怕。”徐骁脸色凝重，心中升起一抹疑惑。

老黄不会无缘无故在雪中狂奔，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天澜园林靠近西郊，再往西便是一片荒地，这条街看似有不少商铺，但实际上都是老铺子，人烟稀少，再加上此刻风雪连天，俗话说月黑风高杀人夜，难道……

顾仱瑶跟小桃红紧紧抱在一起，脸色吓得煞白，两人在马车里左摇右晃，不时发出阵阵尖叫，就在徐骁思绪万千之际马车忽然一个摆子横甩了出去。

砰！咣当当……

马车不知撞在了什么上，发出一声巨响的同时，似乎有东西被撞得滚落出去，与此同时老黄的声音传来：“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徐骁心头沉重，立刻掀开门帘走了出去，他刚要问怎么回事，瞳孔便陡然一缩，猛地看向前面，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一道道黑影飘忽在风雪之中，快速朝马车包围过来，天地间瞬间充满肃杀之意，风似乎也更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