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先下手为强

刚用罢午饭，便有门房的婆子来回禀：“五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来了。”

“快请她们进来。”

尽管有些突然，有些慌乱，佟嫣然还是马上站起身，迎了出去。

梅晴已从奶娘那里知道，五小姐自打被人从坟里救起还魂后，先前的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便悄声地提醒：“小姐，三小姐叫佟娅然，比小姐大两个月，与小姐最是要好。三小姐这人哪，脾性和梅雨有些相像，大大咧咧，爱憎分明，平日里喜欢打扮成小子。为了这件事，三小姐被王妃娘娘惩治了好几次，可三小姐依然不改。那个二小姐嘛，她是王妃娘娘的嫡生女，她……”

佟嫣然轻轻地按了按梅晴的手，咬了咬唇，低声道：“放心，忘了谁也忘不了她！”

撂下话，大步地迎下台阶。

走在前头的是一位身量高挑，面如凝脂，一双大眼顾盼神飞，英气勃朗的女子，她约摸十六七岁，身着一身浅蓝色的直裰，腰间系着一条灰白色缀着玉佩的宫绦，乌黑的头发梳成辫子盘在脑后，通身上下，没一处累赘，简捷干练。

“三姐姐！”

佟娅然紧紧地抱住佟嫣然，心疼莫名：“傻妹妹，你三年前就已活过来了，为何三年后才回来呀？你知道不知道，这三年三姐姐为你流了多少眼泪？”

“三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佟娅然伸手试去佟嫣然脸上的泪，帅气地挥了挥手：“不说这个，你活过来了，比什么都强。”

“对对，三妹妹说的对。”

说着，一个穿着鹅黄色绣着粉色桃花襦裙，梳得一丝不乱的牡丹头髻上斜插着金累丝红宝石步摇的女子，在丫头们的簇拥下如风摆荷柳般飘进来，一股栀子香气更是抢先一步冲进佟嫣然的鼻腔深处。

她不由蹙了蹙眉。

“再次见到五妹妹，真是宛若隔世啊。真是上苍有眼，让我们姐妹们重新聚首在襄王府。五妹妹，昨儿就听说五妹妹回来了，可我连日里身子不爽，母亲强按着不让来。今儿身子稍好一些便约三妹妹一块来看五妹妹了。来的路上听人说，五妹妹死里逃生，记忆却大不如从前。我听了这话，心里真真的难过。”

佟嫣然望着眼前这张如杏花般艳丽的面孔，她额间的那粒红宝石，如火般灸着佟嫣然的心！冷哼，不约地从鼻孔里窜出！好个佟媚然，你真以为我能忘得了过去的那桩桩件件？

佟媚然这话，显然是在打探。

好，你想探听是吗？本小姐就让你听个够！

佟嫣然故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可不，人虽然活着回来了，性子却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而且，先前的记忆竟然都没有了。二姐姐，往后啊，你可得多提点，免得妹妹我又重蹈覆辙，又得往黄泉路上走一遭。”

“五妹妹，你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样不吉利的话以后可别乱说了。你放心，我当姐姐的，自然要护着妹妹们。以前啊，五妹妹但凡有事总会跟二姐姐说，以后呀，姐姐希望五妹妹跟先前一样，我们姐妹不隔心。”

“二姐姐放心，嫣然以后事事都会去请教二姐姐。”

“五妹妹，谁说你变了性情？姐姐看去，你跟从前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佟嫣然淡然一笑，抿着嘴不再说话。

心里却想，佟媚然，以前的那个佟嫣然已死了，现在的佟嫣然决不会再把奸人当好人。

佟娅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皱了皱眉，推了佟嫣然一把：“说得没完了？走走，上你屋喝你的体已茶去。”

佟嫣然愣了一下。

梅晴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说：“三小姐，你想喝梅花茶，那得待明年了。往年啊，我们梅花坞年年做梅花茶，五小姐离去的这三年，别说做梅花茶了，就连院子里的这些梅树也没人照顾了。”

好个聪慧的梅晴，既回答了三小姐的话，又暗中将梅花茶的原委告知五小姐。

佟娅然哦了一声，却回过头，指着春意浓浓的院子，无心无肺地说：“这也怪了，五妹妹离去后，这梅花坞就被大娘给锁了，按理说，这里该荒芜才是，怎得是一派春和景明的样子？别人不知情的，还以为五妹妹从未离开过梅花坞呢。”

大们儿将疑惑的目光都落在了身后的院子上。

是啊，这太不可思议了。

佟媚然的眸底里不易察觉地闪过一道阴戾的精光，这倒是个新情况，母亲应该不知情吧？

佟嫣然将各人的表情一一地看在了眼里，她转移话题：“两位姐姐请进屋吧，我这里虽然没有梅花茶，却有大娘刚派人送来的新雨前茶。”

佟媚然捏着手绢的手指不由地攥得紧紧的，心里怨毒狠了，母亲到底是咋回事？怎么一反常态对这个丑八怪热络起来了？

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还送来一堆服侍她的丫头婆子。

母亲不是答应替自己尽快除掉佟嫣然这块绊脚石吗？这节奏，像是要害人的样子吗？

纯是在讨好佟嫣然啊。

这事不能再耽搁下去，再耽误时间，那武王殿下说不定就把佟嫣然给娶进门了。

望着佟嫣然那满脸的疤痕，佟媚然揪起的心又轻快了许多。

如此丑陋难看的人，号称天底下最奇美男子的武王殿下会娶她吗？

不会，绝不会！

可是，又如何解释武王殿下的那番举动和撂下的那几句话？

当时，站在不远处的佟媚然看着武王殿下抱着佟嫣然大步走进后花园的背影时，她差点咬碎银牙，真想冲过去将佟嫣然撕个稀烂！

哼，先下手为强。

一行人走进了里屋。

分宾坐下。

梅晴拉着梅雨去泡茶。

佟媚然眯着双眸，神情有些古怪。好半日才似笑非笑地说：“梅雨这丫头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哪会如此安静？小嘴成天叽哩咕噜的，没个歇着的时候。”

好毒的眼力！

佟嫣然很快稳住了神，神情还是那样的淡然，不紧不慢地说：“人都说女大十八变，三年了，梅雨已长大了大姑娘，性情自然不能再跟小时候那样毛躁了。”

佟娅然正指挥丫头将随身带来的一些绣工精致款式新颖的衣裙给挂在衣架上，这会儿不悦地说：“二姐姐这个疑心病总是治不好，凡事都要胡乱猜测一番。梅雨哪换了个人了？虽说身量高了许多，可小模样一点儿也没变。”

“瞧你急的，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佟媚然站起来走过去，细细地翻看着佟娅然带来的衣服，赞叹道：“还是三妹妹细心，五妹妹乍回王府，可不是缺衣少袜的？我这就去回禀母亲一声，让府里的绣娘给五妹妹裁几身新衣裳来。”

“谢谢二姐姐，衣鞋之事不必劳烦大娘，嫣然有衣裳穿。”

佟媚然亲热地搂住佟嫣然，嗔怪道：“你再不能像过去那样穿得那么寒酸了，你今年十六岁了，大姑娘了，得有个王府五小姐的范儿。”

不等佟嫣然拒绝，她微蹙眉尖责怪起随身跟来的大丫头迎春、迎月：“怎么不帮着碧水、碧痕归置归置？什么事都得吩咐了才做，真是没眼力见。”

迎春、迎月哦了一声，赶紧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