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傍晚。
“娘娘,珠妃给您请安了。”甜甜的声音打破沉寂,惊得乌雀扑翅而飞。
素依抬眼,只见珠妃走进大门。
“不用,素华宫不迎污浊之人。”素依冷脸道。
珠心一愣,良久才继续道,“灭城之妖女,灭族之罪人,世间可有谁能比你污浊?”
“你……”素依只觉胸口发闷,喉间一股咸味上涌。
是吐血了。
咬着牙,素依抬起长袖,吐血于丝巾裹好。
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素依的脸颊如雪般苍白。
以为素依是故作不欢迎的姿态,珠心眉头深深拧起,“呵呵,你是不想见娘亲和妹妹了么?她们可都被我送出宫了。”
素依的拳头松了又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你把她们怎么了?”
微风拂过,微得吹不散这紧张与沉闷。
“她们被我安排了个好去处,不愁吃喝,逍遥自在,”珠心甜甜地问,“你想去见她们吗?”
警惕地,素依盯着珠心的脸,“你要我做什么?”
珠心笑笑,“乖乖地换上这招风引蝶裙,再喝一碗酒,我就带你去见她们。”
所谓招风引蝶群,就是薄纱裙,薄得能看见雪白的大腿,再蒙上遮脸薄纱。
素依咬咬牙,想着那酒只有一小盏,应该不至于醉倒,便一饮而尽。
百芳楼,是男人的天堂,也是女人的地狱。
此刻,百芳楼笙歌正好、美酒佳人、舞步蹒跚。
一辆不起眼的轿子停靠门前,下来的是女扮男装的珠心,还有衣着薄纱的蒙面素依。
一个仪态丰满的中年老鸨连忙上前迎客,“哟,原来是珠爷,上次您卖的那两个姑娘可真是出身娇贵,细皮嫩肉的,如今可成了红牌哩!只可惜,似乎经不起那些大老爷们的折腾……”
素依一惊,难道?珠心竟然把娘亲和妹妹卖到了百芳楼!
一把拧起老鸨的领口,素依怒道,“带我去见她们!”
老鸨看看珠心公子,这才低头带路。
内阁之中,早有上千人拥挤,张灯结彩。
中央大舞台之上,是两个薄纱女子,都目无光彩,动作缓慢而呆滞。
她们所弹之曲早已走调,可台下众男子却欢呼鼓掌。
只为那难得一见的暴露春光。
“我出百两白银,只为与红衣姑娘一度春宵!”
“我出千两!”
“两千两!”
他们口里的红衣姑娘,竟是素依的娘亲——苏红。
“娘……”素依泣不成声,径直奔向舞台中央。
苏红痴痴地看着扑在怀里的人儿,张了张嘴,出口却是沙哑得听不出调的吱呀声。
捧着娘亲那呆滞木讷的脸庞,素依惊慌道,“娘亲,您这么了?您可千万别吓孩儿啊!孩儿一定能带你离开……”
缓慢地摸上素依的脸庞,苏红睁得大大的眼睛颤了颤,终于闭上。
一滴血泪自眼角流下,苏红身子瞬间瘫软。
修者之血泪,乃是至深怨气与至纯灵气相冲相消之果,乃世间无价之宝,是修士一生精华所在。
素依将冰凉的血泪握于掌心,发疯似得摇晃着苏红,“娘亲,你醒醒,我带你们离开……”
可苏红死了,未来得及留下一句遗言。
痴痴地看着怀里的娘亲,素依的心,随着娘亲的体温一寸寸冷却。
春夏秋冬,逍遥山上,娘亲和蔼的微笑温暖了素依的整个童年。
这次,娘亲依然笑着,却笑得比哭难看。
素依泣不成声,胸口沉闷得难受,仿佛有千万只蚂蚁撕咬。
啊——
终于,素依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尖叫响彻天地。
普通人只觉一阵劲风荡开,修士却知,那是修为突破的后余震。
刚才的气愤竟然聚集了真气,冲破了双肩的桎梏,素依只觉自己的修为恢复了一成。
带妹妹逃出去,足够了。
噗——
一口鲜血吐出,眼前也昏暗了一下,是骨毒在隐隐发作。
素依的时间不多了。
弹琴声还在继续,妹妹素青的手指缓缓于琴弦挪动。
素依一把抓住素青的手,“别谈了,姐姐带你走。”
可素青却面色木然,另一只手依然缓缓拨动琴弦。
“妹妹,你怎么了?”素依将手伸到素青面前摇晃。
没有半点反应。
就似看不见素依,素青神情木讷,依然痴痴地弹着琴。
傻了,素青已经傻了。
“那新上来的姑娘可真是标志,我出五千两白银!”
“我出六千两!”
“八千两!”
素依愤恨地看着竞价之人,转身就要去拖素青离开这是非之地,可一阵晕眩传来。
只觉双脚沉重得抬不起来,浑身燥热难受。
素依拼命催动真气,却是浑身刺痛,一口鲜血喷出。
躁热,无力,晕眩。
素依瘫软着在地。
人群中也有人发现舞台中央的女子像昔日的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会在青楼卖身?不可能!
绝望地,素依看见一个人影越来越近,附耳竟是珠心的甜音,“是那碗酒,我在里面放了软骨散和某禁药。你就好好享受天赐之乐吧。”
美人伏地,眉心微皱,更是楚楚动人。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一个个富家公子面露贪婪的邪笑。
素依绝望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她无力可走、无处可藏,只绝望地看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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