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芭蕉的生长

坐警车的郭嘉不是第一次，所以他没有傻到问为什么。不过这一次比上一次稍微好一点，拍了照之后警察让他穿上了衣服，李青璇在警察进来之前早已穿戴好。但是没上手铐让郭嘉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了。难道这真是一次简单的扫黄？

最让郭嘉惊讶的是，这些民警当中有那个女人，董若琳。他是知道董若琳当警察的，可是事情这么凑巧，不对劲啊，这也是绑匪计划中的一部分？这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他是绑匪，就会让董若琳早一些出现，那样可能会达到一定的伤害效果。

这是一张面包型的警车，后面还有二三十人的警队，总共开来了五张警车，算是大排场了，但是抓捕的只有两人。郭嘉被两名警察左右夹着坐在最后一排。李青璇和董若琳坐在第二排。李青璇表现得很镇静，董若琳却不是那么自然，从见到郭嘉以后就好几次都发了呆，干警让她办事她都没反应过来。当然民警们以为她是没见过世面或者被郭嘉下面吓到了。

郭嘉想了很多，但是也摸不着头绪。干脆闭上眼睛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警车匀速的开着，不一会就到了东城警局。

郭李两人被分开到两个房间，过了近一个小时才有人来审问，两名男警准备开始审问郭嘉，一民干警在旁边站着。郭嘉清楚的记得这样的场景。

“姓名，年龄，籍贯。”

“对不起警官，我还不知道我犯了什么事。”

“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叫你废话了？”

“不好意思，我想请我的律师在旁边。”

三名警察本来觉得这是个简单的案件，这下子可就觉得不简单了。问了郭嘉的律师是谁，其实郭嘉也不清楚，就让他们去问一起进来的女人。

半小时左右郭嘉的律师来到了小房间，郭嘉曾经受到过审讯，知道审讯的恐怖，让律师来只是为了在被为难时候律师会想一些办法，这些年过来郭嘉觉得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已经很强了。律师也没多说话，嘱咐了一句，把知道的事实说出来就行。郭嘉当然清楚所谓知道的事实，就是自己认为是事实的事。

“可以说了吧，姓名，年龄，籍贯。”这次问口供的民警的态度稍微好了些。

“郭嘉，三国的那个郭嘉。20岁。浙省江州市，现长住春城。”

“知道直播性行为是犯法的吗？”

“直播的事不是我们做的。”郭嘉稍微思考了下民警的问题，知道了监控不只是拍摄录像，而是直接成直播了，这是事先没想到的，难道这就是被抓得原因？这让郭嘉又有了疑惑。

确实民警出动抓捕只是因为网上的直播，今天中午两点四十左右民警监测到这个直播，直播间名字怪异——后妈上了儿子的床。监测的民警立马报告了上级根据经验知道这将是一个色情直播。上级立即让下面采取行动让民警联系平台封号停播。在三点左右民警发现此直播又在另一个平台放送，公安立即成立扫黄小组，分工针对各大平台进行监控并联系各大平台负责人进行监督。后来此次直播不断在小平台出现，又被公安部门拦截。

另一方面查取源头，将近三个小时才查到，公安干警立即带领派出所民警前往。到达酒店和酒店负责人进行了沟通，锁定犯罪嫌疑人所在房间在2046和2047房间，所以当时郭嘉听到的“梆，梆”两下撞击声，是因为两个房间同时被闯入。

2047房间基本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这帮绑匪本来就早有预谋，肯定提前都想到了所有可能，公安事后还是从酒店监控里找到蛛丝马迹。

2046房间的郭嘉和李青璇一直待在里面，因为不清楚绑匪会不会放了郭仪，只能等李青璇手机的信息，郭嘉的手机在前两天摔坏了。因为李青璇没什么朋友和事，手机一直没有响起过，这也是让两人能不停冲·刺而没有停下的原因。

“谁做的？”董若琳问李青璇。

“不知道，我老公被绑架了，绑匪要求我们到那个房间去做那个事，说做了就能放人。”

“郭嘉和你们什么关系？”这时候董若琳更是疑惑，没有立即根据流程提问，而是先问了关于郭嘉。

“嗯？我是他后妈。”李青璇刚才就感觉出这个董警官好像认识郭嘉，而且觉得这个女子有些面熟，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当说出这句话以后一下子就脸红了，她知道警察肯定是知道了今天房间发生的事，一下子面现难色，像是愧疚，丢人，难堪。

“绑匪为什么要你们做那种事，绑匪还有什么其他要求，为什么被绑架了不报警？”董若琳更是一惊，脑子里再理着这不可思议的事件。

“我们不敢报警啊，他的手都被切了，我们怕，觉得赎金给了，满足了绑匪要求就”李青璇说着说着就要想哭起来，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

董若琳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再录口供了，马上去和上级报告了情况。层层汇报，公安部门组织了专案小组到来，这次没有分开两人提问，把两人都带到了一个会议室对两人进行了详细的盘问。在交谈之中民警才知道了整个事件，马上根据线索和证据开始查证和追踪郭仪的下落。

时间迫在眉睫，根据警察分析，郭仪的手断了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很容易就会流血过多死亡或者其他肯能。

直到这时，直播事件的两人不再是犯罪嫌疑人，而是案中案的两个受害者。郭嘉和李青璇没有离开，而是待在派出所，来的两位律师因为不清楚事件的发展方向，告辞先走，让这边有情况立即通知。

专案小组的警察们分工明确，从郭仪的行程调查，到交警部门查看公路监控各项要素和调查已经全面展开。

凌晨一点的时候依然没有消息，所有警员都不知所踪忙自己的去了，小会议室里李青璇也许是太累，又吃过催情药，三天两夜没有睡过觉，已经在不自觉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郭嘉没和她坐得很近，看到她睡着的样子，脑里又捣鼓翻滚。

后来郭嘉也打个盹，自己也是没有精神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后郭嘉被噩梦惊醒了，坐的椅子都是一抖，青璇听到椅子咯吱的声音也有些反应，迷迷糊糊的把趴在双手的脸侧过左边看了看郭嘉的方向，嘴角翘了翘，咽了一口口水，眼睛微咪，郭嘉心里一怔，双手本来在肚子上，身体靠坐在椅子上，这时候有些不知所措般，手往两边扶手放去，又收回。

“嘉嘉，刚刚我梦见了芭蕉树叶。”李青璇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郭嘉眼角一动，不知怎么接口。

“我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也是初恋。那个时候我学习很好，乖乖女。他很叛逆。有一次他带我逃课，我们不是一个班的。那是我第一次翻墙逃课，我记得膝盖还磨破皮了。我们翻墙以后没去别的地方，不记得什么原因了，就在那个墙角附近的芭蕉树下面蹲了一下午。什么时候回去的已经忘记了。我却一直记得那个芭蕉树叶老是擦到我头。”李青璇看着郭嘉，说完很甜美的笑了一下。

“有时间去看看那颗芭蕉树还在不在。”郭嘉觉得她说的有些混乱，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或者她就是把梦里和现实看到的东西说出来而已，刚好自己在这里，刚好倾听了这一段已逝的感情曾经的美好。不知道怎么就回了这样一句。

“不了。有些东西不能刻意去。”李青璇眼珠动了动，这话感觉得出她不想去破坏曾经的美好，也是一种放下的洒脱。

“嗯。你觉得我爸还活着吗？”寂静之后，其实郭嘉还是一直想着郭仪，刚才的噩梦就是梦到了最不想要的结果。当然这句话有些不解风情，又让气氛一下子回到了这几天噩梦般的氛围。

“我从小都比较悲观，可能是家庭因素吧，但是不管等来的是什么，我希望以后我们也能像这样说说心里话。我来到这个家以后一直都希望当一个好妈妈。”李青璇直起了身子，手收回身，右手从额头摸向脖颈理了理长发，然后两只手扶在大腿，手指内扣在内侧的裙子上，转头看着郭嘉说道。

“你几岁？”郭嘉真是第一次这样和这位认识六年多的后妈说话，温柔又平和，没有一丝冷漠和排斥。

“我嫁你爸爸时候二十三岁。”

“哦。”过了一会郭嘉又说了一句，“我初中学校翻墙出去以后也能看见一颗芭蕉树。”

“那你也有带女孩子翻过墙咯？”这个芭蕉树的力量是那么神奇，让空气又蕴蓄着暖和。

“没有。”郭嘉简单的回答道。她看着他，像是等着他说什么。郭嘉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顿了一会又说，“我一个人在那蹲了一下午看蚂蚁窝。”

郭嘉没有说别的，不过他记得那个下午，那是知道郭仪要再婚的一天，他出气的那颗芭蕉树几乎被他踢成芭蕉花。

她笑了。呵呵声像空灵的自然之声。在明亮的房间里更是让人舒适。

郭嘉心里知道，他以后愿意和她说话了。也知道自己很难当她是后妈了。这笑声在郭嘉脑子里种下了种子。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开心时候，会出现在脑海中。

人往往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些场景会印刻在自己记忆里，就像李青璇她的记忆里出现的画面总是那些美好而舒缓的涟漪，而郭嘉以前的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总是那些悲哀或者让他痛苦的无奈。

静静的派出所，两人像刚认识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东西，不敢去涉及绑架的事，等待着黎明一样的结果。这几天过得实在太紧张和难受，这时候难得的静下心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