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辞职

笑爱的手拍的有点抽筋，下意识的动了动，同事们似乎以为听错了什么，左右晃脑的看着笑爱和总经理。

“你再说一遍”，总经理的语气很平缓，笑爱也低下声音挤着笑容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接受任何加班，除非先把七八九十四个月的加班费发下来。”

总经理掐起腰，扫了一眼每个人，大家都直勾勾的看着他，愤怒之下想说的“不想干就走人”，压在了嘴边。

他心里清楚，这句话一说自己就更不占理了，可笑爱不私下去和自己提，故意选在会议上提，怎么看笑爱都是故意的。

总经理轻轻磨着牙，死死盯着笑爱。

“张总给个答复吧，我知道这样会影响工作，所以已经给你想好了两个办法。”

笑爱说着顿了一下，看总经理抬手示意才接着说道：“第一个办法招聘新员工，这不难吧，我们四个人每人每天加班四个小时，那就是十六个小时，一个项目组你还需要再招两个人。”

总经理面无表情，有一两个同事不屑地笑了笑，还以为笑爱会提出什么惊人的办法，这个谁都想得到啊。

“第二个办法去说服甲方，总的工作时间除以八小时，得出多少天就向甲方争取多少天。毕竟是因为甲方拖欠设计费，加班费才发不出来的。”

总经理叹了口气觉得笑爱在抬杠，表面听上去理论都是对的，可从公司运营的角度看，是做不到这两点的。

笑爱看总经理不说话接着说道：“大家不是想不到我说的内容，可为何没人提，是不敢提还是觉得没必要，是在等待着奇迹发生，还是不在乎自己的劳动力。”

小胡立马拽了拽笑爱的衣服，煽动群众可就有些严重了，开口“啊”了两声。

“英工提的不想加班可以解决，我们一个组的，她那部分工作我来完成，咱们继续……”

小胡没说完被笑爱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儿带着杀伤力，小胡捂着胸口向椅子背靠去，有些头晕发胀。

此时总经理心意已决，开除笑爱是肯定的了，可碍于面子说不出口，还想着接下来抓住她的过错，名正言顺的让她走。

“国内其他公司什么样我不知道，以我的经验，留学期间在快餐店刷碗接待出餐撤盘，即使累得迷迷糊糊我也不觉得辛苦，因为我知道无论多忙它都有个时间尽头。

特殊情况当然也会晚走十五分钟，可这十五分钟的加班费会随着工资一起发下，临时工都是如此，更何况是那里的正式员工。

大家既然有这份热情，你们的努力若放到那里，我想别墅都已经拥有两套了。”

又是“啪”的一声桌子响，总经理终于忍不了了，“留学，你连个文凭都没拿回来，说好听的是出去见见世面，说难听的就是浪费了两年时间。”

笑爱哼哼的笑起来，语气依然平缓：“我拿不到文凭是我没本事，不代表眼前的这些人也没有本事。”

小胡又偷偷的拽了两下笑爱，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笑爱突然坐下，从眼前的几张A4纸中抽出了一张没字的，不顾旁人的眼光写起了辞职信。

笑爱走到总经理旁边举着辞职信，抑扬顿挫的说着：“这半年，就当我是遇到了诈欺师。我的加班费，分给同事们吧。”

笑爱控制着自己没有把辞职信甩到总经理脸上，而是拍在了桌子上，头也不回的走到座位上收拾书包，装完手机顺手将笔记本也收到了包里。

刚走到大门突然被小胡拽住了，“你辞职我不拦着，可你再等等人事，五险一金总要交接，你这样气呼呼的离开不合适。”

小胡作为项目负责人，对笑爱的照顾还算不错，笑爱只好停住，一回头看见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那神情似乎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说的有理，不过也能理解他们，环境就是如此，的确是自己矫情了。

笑爱想着伸出一只手，“谢谢胡工”，小胡楞了一下才伸手去握。

“五险一金都是骗人的，我不需要。”

“嗯？”小胡懵了，重复了一遍“我说的是国家的五险一金”。

笑爱笑了笑，“我说的也是，也就养老保险和住房公积金还有些用，可雾霾这么严重，我能不能活到退休都不知道。首都这房价，这点收入，这辈子我也买不上房子了。

医疗保险……哼。”笑爱又想起了那次住院，还是没有钱实惠。

“失业保险，我回国后失业了三个月，怎么一分钱也没拿到。工伤保险，我们倒是不会有什么工伤，可我父亲在工厂，干活时大脚趾甲都被砸紫了，怎么也一分钱没拿到。”

笑爱说着顿了一下，眼珠转了一圈才想起来最后一险，“生育保险，这辈子对我没什么用。”说完转身就走。

小胡晃了一下神儿追到电梯口，“就算你说的都有道理，可这生育险真是有用的，同事小华生育时真的是报销了不少，你再等……。”

“我说没用就是没用。”笑爱笑着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上，笑爱瞬间变脸，蹲在了地上。她知道这份工作得来不易，也明白国内环境就是如此，自己不能再出国只能接受。

可瞬间没了动力，没了支撑，至少这段时间不想上班，不想加班，不想思考，什么也不想做。

接下来的几天，笑爱每天只做两件事，给小薇打电话和喝酒。电话倒不多打，一天五个，都是铃声响到语音报读无人接听再挂。

什么理由也安慰不了自己了，小薇不接电话就是故意的，自己能做的就是坚持。

周五的晚上，笑爱又走进这几日天天去的夜总会，门口的接待刚要行礼停住了，“你怎么又来了？”说着大声喊着老板娘。

“给你们送钱都不愿意啊。”笑爱说完硬往里面走，接待拽了两下没拽住。

老板娘伸着胳膊挡住了笑爱，“我说姑娘，你这是无家可归找旅馆呢，还是哪个警局派来的卧底。我们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夜总会，凌晨两点就打烊。

这两天晚上你都喝的烂醉，叫也叫不醒，手机还设置了密码，我还得陪着你值夜班，要了老娘的命了。”

笑爱客客气气的听她说完，推着她的胳膊就往里面走，喊着：“还是那个包间，三打啤酒，三个姑娘。”

老板娘追着她说道：“我说小姑奶奶，你若真是卧底就挑明了吧。我们这里每个姑娘都是登记在册的，身份都是可查的。”

笑爱无奈的回头，看着老板娘说：“我真是来消费的，若赶我走，我就去告你们说你们拒客。”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有这嗜好，想喝酒去酒吧呀。得，你给我个朋友的手机号，再喝倒我就打电话，可不能再给你值班了，我都瘦了。”

笑爱大声念着小薇的手机号码，走进了自己选中的包间。

三个姑娘一走进来，退出去了一个，“老板娘，今天我十二点必须下班，明早饭馆还有早班呢，两点不行。”

老板娘推着她，“十二点我过来替你。”

那姑娘撅了撅嘴，一转身笑脸相迎，“英小姐，小紫为你介绍这两位妹妹，小蓝和小绿，加上前两天的四位妹妹，我们的名字正好是彩虹的颜色。”

“北京的彩虹不是灰色的吗？”笑爱一本正经的说完就拿起一瓶啤酒开始喝。

小蓝和小绿愣了愣看向小紫，“啊啊啊，英小姐幽默。”话音一落几个人哈哈的笑了起来。

前几个小时小紫陪着笑爱喝酒，平时爱说话的笑爱此时却一言不发，小紫问一句她答一句。

一旦发现笑爱有拿麦克风的倾向，小紫就立刻打断她，即使是问过的问题也要再问一遍，宁可她发火也不想听她开嗓。

总觉得笑爱唱歌不是难听是没法听。

小蓝和小绿一直在旁边合唱情歌，嘴巴唱干了便拿啤酒润润。

这一晚也许是真的累了，十二点不到笑爱已经失去了知觉倒下了，小紫推了推不自觉的露出了笑脸。

“我去叫老板娘”，小紫说着走了出去。

小蓝跪到沙发旁边看着笑爱，“姐，你说她为何来这里喝酒，这里不是男人来潇洒的地方吗？”

小绿摇了摇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咱们在这里工作总是被人说成不三不四，可如果来的都是女人，像英小姐一样，喝喝酒听听歌没有肢体的碰触，我们的清白是不是就可以被证实了。”

小绿突然扶住小蓝的肩膀，“别胡思乱想了，咱们没念过书的人，在这首都找份工作多不容易，知足吧，至少只是被说成不三不四。”

小绿说完仔细看了看笑爱，心想这英小姐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女人的，自己所在的圈子里，是不是同类人扫一眼就知道了。

门突然开了，老板娘叨咕着：“今晚得好好劝劝她朋友，别再让她来了。”

推了推笑爱确定她醉过去了，翻出她的手机一滑，还是锁着的。

“老板娘，你不是记下电话号码了吗，用你的手机打。”小紫急的插了一句。

“知道知道，她要是没锁，手机费省点是点。”

小紫无奈的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机号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