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性

我感觉到我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的模样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熟悉，而在我的心中，感觉她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慈祥，带着宠溺的眼神看着我，是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宠着我。

“奶奶！”

我轻轻的低唤了一声，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一直以为我会很平静，从表妹离开的时候开始，我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会发生的，所以，你比更多的人要懂得取舍。

可到了如今，还是没有做到这一点，人心是肉做的，七情六欲更是常人不可避免的存在，即便我现在的身份，也阻挡不了，掩盖不了亲情的涌动。

奶奶没有说话，她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我，带着笑容，我不敢上前，也不敢再多说。

她看我的眼神，有着留恋，有着高兴，更多的是欣慰。

两道人影缓缓在空气中显露出来，我知道他们是肯定会来的，但是也没想过会这么快。

“大人。”

他们恭敬的站在我的面前，微微颔首。

我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始终会来，即便是我也无法改变的。

“我明白的，放心吧，我只是想再看一眼而已。”我淡淡的说着，我是明白，这一次我私心了。

“多谢大人的理解。”

我听了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奶奶。

离开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沉重的，我想逃避自己的内心，想逃避自己的感情，可想到自己的责任，我又不得不去面对。

整理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愁绪，想起还要做的事情，只得把那份不舍压抑在心底。

十多分钟后，我来到了过阴人的家门前。

大门是紧闭着的，附近也没有村上的人在游玩，想想也能理解，毕竟过阴人是和鬼神打交道的，谁都不愿意晚上来这样一个有些阴森的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直接说明的好，所以敲响了这老妇家的大门。

不多一会，就听到拖鞋踩着地面嗒嗒嗒的声音。

门开了，看到是我，这老妇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露出了笑脸。

“原来是杨家小哥儿啊，我以为是谁这大晚上的来找我了，快进来吧！”

我没有说话，跟着这老妇走了进去。

一进入到客厅，我就察觉到了浓厚的鬼气，我看了一眼，是从白天那个房间里面传出来的。

我皱了皱眉头，这老妇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会不怕这些鬼气的侵蚀？

“杨家小哥儿，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我也懒得和她废话，直接开口说道：“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目的，但是养小鬼这样的事情，我是决不允许发生的。”

听到我的话，老妇脸色大变，警惕的看着我。

我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听到我拆穿她之后，竟然只是警惕，看来是自认为有些保障了，不过但凭这样的小鬼吗？我是真没有放在眼里。

“你究竟是谁？”我看着老妇拉开和我的距离，朝着屋子里面看了一眼。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如果这小鬼再继续成长下去，全村的人可能都会有生命危险。”

我冷冷的看着她，这老妇听到我的话后，面色再次变了变，十分挣扎的样子，此时我没有说话，我知道，在她的心里，这个时候正是天人交一的时候，选择什么样的路，就看她这个时候的决定了。

些许之后，这老妇似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面露一丝狰狞之色。

看到这里，我已然明了，作为一个渡灵师，已经是在给她机会了，可如今她既然选择一条不归路，那之后的一切后果，她应该都要自己承担的。

“杨家小哥儿，我知道你不是平凡人，但是，如果不报此仇，我心里怨恨难以平息。”

我准备要动手，想要快速解决掉这只小鬼，可老妇的这一句话，让我暂停了下来，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一个正常人心理可以扭曲成这样，充满了这么深的怨念。

老妇见我没有继续动手，开始说道起来。

“我家里很穷，在我刚怀上孩子的时候，丈夫却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了下来，拉扯到他八岁，可是这贼老天啊，竟然让我的孩子得了重病。”

“那一年，我挨家挨户的求着他们，让他们借我一点钱，让我去大城市里，让我去一些大医院，让那些医生救救我的孩子，可是，无论我怎么求着他们，给他们磕头，给他们跪下，可这些人没有一个给过我一个子，我是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孩子就这样死去的。”

“你知道吗？还是那么年幼的生命，我的亲骨肉啊，如果他们当时都愿意帮衬我一点，我的孩子会死吗？所以我恨他们，我恨这个村上所有的人，恨他们的自私，所以我从一些地方学到这养鬼的方法，把我的孩子当做小鬼来养，我要报复，我要给我的孩子报仇，我要让我的孩子亲手杀了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生！”

说到后面，老妇非常的激动，脖子上青筋乍现，脸色通红，眼睛喊着极深的恨意。

人性？似乎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东西，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人之初，性本善，人心都是向善的，但此时老妇的一番话，让我不禁产生了一丝怀疑。

难道人性在现实面前，就会如此的丑陋吗？

我久久不语，这老妇这没有说话，我的内心非常的矛盾，表妹的遭遇是这样，这老妇的遭遇也是这样的，同一个道理，人性的问题。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才会明白，才会看清楚，人的内在本质，小姑家长辈对她的咒骂，这老妇苦苦哀求得到的冷漠。

我很矛盾，从感情上来说，对于老妇的遭遇，我十分的同情，但是从职责上来说，我不得不解决掉这小鬼，也就是他的孩子，那就意味着，会再一次伤到这老妇的心，于此我又是有些不忍。

正当我犹豫不决，徘徊不定，忽然，我感觉到床底下涌出浓厚的鬼气，我一惊，暗叫了一声不好，这小鬼是要逃走了。

我实在是大意了，根本没有想过这小鬼竟然会想要逃走，我连忙打出一串手印，将四周封闭起来。

那小鬼化成的鬼气一次又一次的冲撞在我的封印上，很焦急，嘴里面也发出一些吱呀的声音。

那老妇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困住，一下子也慌了起来，三五步冲到我面前，对着我就是一顿拳脚，不过她只是一个弱妇罢了，岂非是我的对手。

我见她如此冥顽不灵，也不愿意再心软了，一把甩开她抓住我衣服的双手，狠狠的将她摔落在床边。

“噗通！”

这老妇的额头撞在床沿边，发出一声巨响，接着便痛苦的哀嚎起来，额头血流不止。

那小鬼看到自己的母亲受伤，尖叫了一声，冲向我而来。

我看清楚了他的面目，长的倒也是清秀，只不过脸色白的吓人，眼中凶光乍现，一双手上的指甲，乌黑乌黑的，平常人看到，心里定然是慎的慌！

“哼，冥顽不灵！”

看到他还要对我出手，我心里有了一些怒意，本来打算超度他的心思也淡然无存，这般恶鬼，没有一丝良知，我怎可让他留在世上。

“以我之名，赐审判！”

这些术法不是一般的道士和尚驱鬼用的，我学的术法来自于我的师傅，不过我师傅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总而言之，非常厉害，之所以那些阴司看见我，对我如此恭敬，也是有我师傅这一层关系的。

我右手朝着虚空中一抓，瞬间一杆黑色长矛出现在我的手上，这长矛寻常人是看不见的，也只有那些魑魅魍魉才会见到。

看到我这长矛的出现，原本冲我而来的小鬼惊叫了一声，立即逃向房间的角落。

我明白，这小鬼虽然没有清晰的意识，但是对于这样的审判之矛，他从内心上，是存有恐惧的，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和一般渡灵师一样。

别的渡灵师可能画符，舞弄着桃木剑，但是我不用，我所施展的全凭我的意念而成。

只因为，我的师傅是地藏，我的身上黑色火焰是冥界的九幽之火，我掌握的是冥界的审判之道。

作为一个渡灵师，大善是初心，渡化是己任，然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的，就好比这小鬼，原本我是想渡化的，可他不愿意，到如今，只能抹杀他。

一矛刺出，四周空气仿佛都在翻涌，如同大海里的浪花一般，一层一层，没有着岸的迹象。

这黑矛是我的审判之力所化，这也是我第一次用，我并不想有丝毫的痕迹留下，所以出手，我再也不留情面。

我看着小鬼惊慌的看着我，看到他眼里的恐惧，看到他颤抖的身体。

这一切，应该都会在这一矛之下，魂飞魄散。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