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别走！你别走！

左冰奕闭着眼睛在睡梦里挣扎，他看见了小时候那狭小的房间，看到他的母亲吼他去收被单，他看到了许多不愿意想起的过去。

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左冰奕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把书本放进书包里，妈妈在推开门叫他：“冰，过来洗脚完了早点睡觉。”他穿着爸爸的大拖鞋走起路来“啪嗒，啪嗒”的响个不停。

在外面跑了一天的脚丫子刚伸进洗脚盆就变得浑浊了，妈妈递了条毛巾给他，他的脚拨弄着盆里的水一脸撒娇的样子：“妈妈，我要你给我擦。”

“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娇气，男孩子要早点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我不可能一直都呆在你身边的。”左冰奕做出一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一脸调皮的样子，他面前的母亲拿着擦脚布边帮他擦着水珠，眼睛里的泪水打在洗脚水上泛起一层涟漪。

那一年，他七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用想，整天在学校里乖乖学习，他觉得自己每天都是开心的。

“冰睡了，我有事跟你说。”左冰奕的母亲坐在床边看着眼前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缓缓说道，像是积压了很久的话说的有些沉重。

“有什么要说的，钱该给的每个月都给你们了，也没缺你们娘俩的。”左冰奕的父亲不耐烦的说道。

他的母亲心里早就想到他会这么说，却还是想要问问。

“钱？你就知道钱，这么多年，孩子你管过吗，哪次生病不是我陪着熬夜的，你每次都说忙，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什么加班，什么出差，你是不是还没把那个女人给忘了。”她心里积压已久的怨气瞬间爆发，全身微微颤抖，因为她知道这些话说了这个家就完了。本来她想为了孩子就这样忍下去的，直到她昨天看到的一幕让她心里的所有怨恨一下子激发出来。

她在逛商场的时候看见左冰奕的父亲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三岁的样子，小男孩拽着他的衣角摇个不停奶声奶气的说着：“爸爸，我要这个。”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一个机器人玩具。

他蹲下来摸摸小男孩的头笑了笑：“好。”

她躲在墙角边看到这一幕心里像是一把刀深深插在了她的伤口上，她走进洗手间，捂住嘴巴，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她就静静坐在马桶上，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屏幕上显示着“老公”，眼泪哒哒的掉在手机屏幕上。

对面传来一个让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怎么了，有什么事？”

她深吸了口气压了压心里的情绪假装淡定的说道：“你在哪呢。”

“我在公司开会呢，先不说了。”

她刚想开口对面就传来嘟嘟的挂机声，她笑了，她笑她看到事实还不愿意去相信，还想去维护这个空有其表的家。

她用手抹了抹眼泪，走到洗手池，用水不停的往脸上浇，想要让自己清醒。

“没记错的话，你儿子问他要了好多次那个玩具了吧。”一个穿着跟她同款衣服的女人，站在镜子前补妆略带嘲讽的语气。

“你是故意的，这么多年你什么都跟我抢，连我的家庭也要破坏。”她的眼睛狠狠的瞪着眼前的那个女人。

“呦呦，还生气了，再瞪我也没用，小心再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以后你瞎了可没人照顾你。”

“好了没？”从门外传来左冰奕父亲的声音。

那个女人擦了擦手看着左冰奕的母亲笑着说：“急什么，马上就出来了。”

她的母亲看着她们三个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心里狠狠的揪了几下。

左冰奕的父亲，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够了，闹什么闹，我就是看你可怜才让你在家里照顾我儿子，你算什么东西跟我在这指手画脚，没有我，你能穿这么好看的衣服，住这么好的房子吗？”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想起十年前，那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她不顾家里的反对，跟着他挤在十几坪的小房子里每天为生活奔波的日子，那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多钱，那时候她还没有皱纹，那时候她很爱他，他也很爱她，他说等有钱的时候给她最好的生活。

“我要的不是钱，我跟你的时候你还一无所有，你说等有钱了给我最好的生活，是，我现在住着大房子，穿着名牌，可是以前的那种感情却不在了。”她歇斯底里的说着，释放着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

“对，那时候你跟着我，你爸妈怎么对我的。怎么侮辱我的，你们到我家里问我爸妈要彩礼钱，还说那点钱都没有还想娶你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左冰奕的父亲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里却不曾有一点疼惜。

“我爸妈当初给你找工作，是你眼高手低嫌弃说这不好那不好，连工作都没有，他们怎么可能放心把我交给你。你现在竟然说他们的不是。”

“你们都算什么东西，找工作，让我在你爸底下工作，别人都怎么说我。”

“你才不是东西，良心被狗给吃了。”她终于认清眼前这个男人的真实面目。

“他妈的，反了你了。”他边说着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你打我，我他妈跟你拼了。”她睁大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个曾经对他许诺的男人走上前跟他扭打在一起。

“啪”又一记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没觉得脸上多疼，更多的是心疼。

听到争吵的左冰奕推开爸妈的房间看见妈妈的手捂着脸哭着跑过去摇着爸爸的胳膊：“爸爸，你为什么要打妈妈，你为什么要跟她吵架？”

她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衣服，日常用品，左冰奕看到妈妈拉出行李箱一把按住箱子：“妈妈，你是不是要走了，你是不是不要冰了，我让爸爸跟你道歉，你别走。”

左冰奕跑到爸爸面前哭的脸都花了：“爸爸，你快点跟妈妈道歉，快点拦着她。”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拿走了所有的东西却无动于衷。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她弱弱的说了句，因为她知道离开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孩子我不可能给你。”说着，他把左冰奕锁在房间。

左冰奕不停的用脚踢着门，大声喊着：“左震，你给我开门。”

“再吵，再吵你明天就别想吃饭。”左震大声吼着。

左冰奕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把门踹开却是徒劳，他的眼泪哭干了，声音也嘶哑了，他蹲坐在门里面开始乞求：“爸爸，你把门打开，我求你了。妈妈你别走。”

他的母亲跪在门外手摸着门颤颤巍巍的说道：“冰，我走了，对不起，我没能力照顾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长大了像个男子汉一样。妈妈爱你。”

他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他知道她走了，他没有哭，他只是坐在地上发呆。他知道哭也没用。

左冰奕的额头上满是汗水，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嘴里呢喃着：“别走！你别走。”

从梦中惊醒的他大口喘着气，伸手摸到枕边的纸巾，抽出几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下床打开灯，拿起矿泉水“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完，喉结上下滚动着。他不记得这是多少次做这样的梦了。

好多次他都在想她怎么舍得就那样离开，他心里恨极了左震，恨极了李欣，但他知道这一定是李欣的阴谋，他想要找到真相，想要有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