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和十八年腊月初二。京城的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三日,铺天盖地的白掩去了街市的繁华,路上偶有行人也是神色匆匆。临街的铺子都生起了火炉,闭了大门阻挡寒风。
南宫戎王府春睡阁。
天才微微亮,水粉的纱帐就已挂起。李合嫣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们给她梳发上妆。她今日一改往常的晨起犯懒,起的格外早。
昨夜做了一晚的噩梦,今早醒来还心惊肉跳。她这人从来不信邪,但还是被吓得不轻,直觉总有事要发生。
梳洗完毕,下人们刚将早膳摆上桌,南院的周嬷嬷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路过门槛时一个不慎,人直接栽在了李合嫣的脚下。
大丫鬟乐山忙扶起周嬷嬷,细心的拍去她衣裙上的灰尘。“周嬷嬷有什么事慢慢说就是,怎么如此慌张?一会冲撞了姑娘。”
那周嬷嬷似乎没有因为乐山的宽慰减去半分恐慌,一句话在嘴里颠三倒四了半响才说清楚。“姑娘……姑娘快去看看!王嬷嬷她……她去了!”
啪……李合嫣手中的瓷碗落在了地上,连带着里头的五谷粥摔得四分五裂。乐山乐水二人还未回过神,就见一抹粉色的影子冲出了门。
李合嫣一路小跑,天上的大雪还在扬着,她踩着厚厚的积雪穿过大半个王府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乐山乐水惊肉跳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着了。
才到南院,王嬷嬷住的东厢房外头已经跪了不少的丫鬟奴才,一个个都低着头掩面拭泪。李合嫣从他们之间穿过,到了厢房门前,几次抬手,却始终不敢推开那扇掉了漆的陈年老木门。
乐山看出了李合嫣的犹豫,上前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道:“姑娘,奴婢来吧。”见李合嫣愣愣地点了点头,她便给乐水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推开了门。
屋内陈设如旧。实木的桌椅安置在厅正中间,上面还摆着未完工的绣帕。李合嫣一眼就认出,那绣帕上的梅花,是她前些日子进宫赏梅后求着王嬷嬷给她绣的。
王嬷嬷的床榻在里屋,床边跪着一个哭得近乎晕厥的小丫鬟弄妆。弄妆是王嬷嬷三年前在叫花子窝里带回来的。小丫头机灵懂事,王嬷嬷待她如亲儿,也时常派她来给李合嫣解闷。
弄妆见了李合嫣,一气儿爬到了她脚边。小丫头哭得更凶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奴婢今…今早来叫嬷…嬷起床用早饭时,一直都没有听到回应……奴婢以为是…是天冷嬷嬷体虚犯困,却不曾想一刻钟后再来发现嬷嬷她已经……”
目光从弄妆身上略过,李合嫣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王嬷嬷和着中衣,身上盖着一层棉被,双手交叠,面容安详。
若不是弄妆与周嬷嬷先后禀明,她怎么也不能相信昨日晚上还在饭桌上和她有说有笑的人如今已撒手人寰。
乐山一直留意着李合嫣的神情,见她面色发白,赶忙上去扶了一把,将人搀到床边坐好。叹了口气宽慰道:“生死有命。嬷嬷被肺病困扰已久,如今说是去了,倒不如说是解脱了。姑娘切莫太过伤心。想必嬷嬷在天之灵,也不想姑娘伤心坏了身子。”
李合嫣仿若未闻,倾身上前握住了王嬷嬷的手。刺骨的寒意直钻进了她的掌心,逼着她找回了些真实感。
两世为人,她的一双眼看尽了世间太多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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