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年前，你忘记了什么

“孟舜华，真的很恐怖？”

讲完了这几天孟舜华对她说的话，沐菀抬起头，看着林长珏，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因为哭了好一会儿，所以声音还多带着些颤音。

林长珏把她从角落里拉出来，扶她坐到床上，转身拿了张纸，温和的替她擦了擦眼泪，说：“安姐都不一定斗得过女人，你说恐不恐怖？”

“那，阎罗王不管吗？”

“他若是要去管，那天下几百几千的恶鬼不都要让他解决？”林长珏坐在她身边，解释道：“虽说地府要负责管理这些鬼怪的往生，但是除鬼这种事，他们从来不会负责，否则，人界的道士是做什么的？”

“可是像孟舜华这么强的鬼，怎么解决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林长珏摇了摇头，颇为苦恼的说：“如今的道士，道术可不比从前，更别说孟舜华可是个千年前的鬼，她的法术，恐怕已经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她若想大开杀戒，那真没几个人能活下来。”

沐菀听着，心里极为震惊，没想到孟舜华竟是如此厉害，若是她刚才不小心放出了孟舜华，那可就真做了件坏事，不过，幸好刚才林长珏及时赶到。

“以后，不要再靠近那口井了。”林长珏揉揉沐菀的脑袋，头发都有些揉乱了，轻笑一声，林长珏又说：“沐菀，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孟舜华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系，但是你就是你，不要听信孟舜华的话，你若是想帮白念完成愿望，我帮你。”

“嗯？”沐菀转头看着林长珏，见他一脸凝重，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模样，于是点了点头，问：“那，我该怎么做呢？”

“先去调查一下白念的死因吧！”林长珏起身，从桌子里取出了一个册子，翻了翻，最后递给沐菀，说：“白念是一年前出现的，来我这里说自己的执念时，已经不记得任何一点过往了，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咦？人死后，记忆会丧失吗？”

“据统计，百分之五十的鬼不会失去记忆，百分之四十的鬼记忆缺失了一部分，而剩下百分之十的一部分，记忆全部丧失，很不巧的，白念就是其中一个。”林长珏说些，伸手抬了抬眼睛，无奈的说：“因为记忆全无，白念想要找一个人，比大海捞针还难，所以，她的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沐菀低头看着林长珏记录的资料，上面的字迹很隽秀，干净整洁，就像他这个人一般，翻到的这一页，正好是关于白念的。

根据记录，去年八月十七到的夜泉小楼，距今差了二十天整整一年。

漫长的等待，坚持着寻找，她不苦吗？

“与其这么空想，我们不如去一趟冥市，看看能不能从那里获得一些线索。”

“冥市？”沐菀被林长珏拉起，眼神落在两只手相握的地方，微愣。

不过，住在这座城市这么些年，她从未听说过冥市这个地方。

“冥市就是夜间打开的市场，在那里，你可以买到你所有想买的东西，但是，只能用冥币。”

简单来说，就是死人的市场呗？

路过大厅时，沐菀下意识的看了眼石井，那里已经没有了动静，从井里射出来的蓝色光线，一直射到了屋顶，今天的夜泉小楼格外安静，因为突发事故，众鬼已经被安初晗提前送出去了。

外面黑乎乎的，天上一轮皎月，散着微薄的寒意，泠泠的月光洒落，星辰密布，美不胜收。

去冥市的旅途也并不遥远，沐菀就当做是散步，和林长珏沉默着走了二十分钟，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在寂静的黑夜里，那处灯火格外明显，林长珏领着沐菀就往那走。

走近了一看，沐菀才发觉，这里竟然是一家殡仪馆。

门口大开着，里面黑黝黝的一片，有些让人心声怖意，门口处放着两个纸人，一男一女，皆是儿童，手里提着一灯笼，察觉到二人后，僵硬的一鞠躬，齐声说：“欢迎光临！”

“啊！纸人说话了？”

林长珏拍了拍沐菀的肩膀，拉起她继续往里走，进入到黑暗中不一会儿，前方就出现了一丝光亮，还隐隐传来吆喝声，复行数十米后，沐菀随着林长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冥市。

与人界的市场无二，到处都是店铺，各种地方都有，而这里似乎又像是一个被扭曲了空间，沐菀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根本望不到尽头，不仅如此，这里的地是黑乎乎的，天上也是黑的，只有商店点的灯，才能让这个黑洞般的世界留有一丝光亮。

“怎么样，是不是吓了一大跳？”

“这就是冥市？”

林长珏点点头，拉起沐菀，还没走出几步，沐菀就感觉到自己的裙子被人扯了扯，低头一看，只见一衣衫褴褛的小孩仰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用糯糯的声音说：“饿……”

“我饿……”

沐菀有些不知所措，慌张的看了看林长珏，又看了看小鬼，林长珏看了一眼小鬼，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冥币，递给了沐菀。

这意思是，让她去给小鬼买些吃的？

沐菀低头看了看小鬼，只感觉那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格外吸引人，她心中一漾，笑着抱起小鬼，小鬼很瘦，她抱起来，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姐姐……”小鬼见沐菀把她抱了起来，眉眼一弯，笑了起来，双手搂住沐菀的脖子，刚想使劲，却感觉到了一股寒气，顺着方向一看，只见旁边的林长珏眯起了眼，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张符咒，面色很重。

小鬼本能的对林长珏产生了恐惧，往沐菀怀里缩了缩，双手抱着她的脖子，没敢再有动作，只是一双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

他要是再起恶念，害这小姐姐，这人非把他打到魂飞魄散不可，毕竟，他可是林长珏，老狐狸秦檀久带大的人。

“小鬼，你想吃什么？姐姐带你去吃好不好？”

看着沐菀的笑容，小鬼一愣，木讷的指了指街头卖包子的小贩。

沐菀抱着他走过去，对着小贩说：“一篓包子，谢谢。”

说着，她又一愣，侧头看着小鬼，问：“一篓够不够？”

小鬼连忙点头，目光微微撇向后面的林长珏，然后接过包子，狼吞虎咽的吃着。

沐菀温和一笑，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小鬼的头发，果然，还是孩子最可爱了。

“长珏哥哥！”

一声清脆的声音乍响，沐菀转过身，走到林长珏身边，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女孩。

是一对孪生姐妹，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一模一样，都生着一头亮丽的及腰白发，额角一朵彼岸花印记，只是颜色有些不同，一株红色曼珠沙华，一株浅黄色的曼陀罗华。

“长珏哥哥，今日来了，莫非是那些工人的手艺不合格？”

“不，挺好的，今天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两个女孩的突然到来，沐菀怀里的小鬼突然停止了吃包子，看了两个女孩好一会儿，拿着包子就在沐菀的怀里挣扎来开。

“唉，小鬼……”沐菀终究是抵不过小鬼的力气，手一松，小鬼就从她怀里落下，抱着未吃完的包子逃之夭夭，紧接着，因为刚才的挣扎，沐菀一个不稳，摇晃着就要摔倒。

“小心！”林长珏连忙伸手扶住了她，把她拉了起来，沐菀站稳后，向他道了句谢谢，再抬头一看，小鬼已经失去了踪影，而在她的面前，两个女孩眼里冒光的看着她，迅速的扑过来，一左一右的抱住了她的胳膊。

“这位就是舜……沐菀姐姐了吧，果真是漂亮，黄泉有常常提起你呦？”

“黄泉？是谁？”

“就是与你们家族签订过契约的那个人啊！”

“长生树神？！”

原来长生树神叫黄泉？

“好了，我来介绍一下。”林长珏轻笑，揉了揉两个女孩的头发，对沐菀说：“她们两个是地府里经长时间凝聚，形成的神灵，有红色印记的是姐姐流年，白色印记的是妹妹流光，也是整个冥市的负责人。”

“流年？流光？”

沐菀呆愣愣的看着两个孩子，整个人都快晕了，这俩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额头的印记不同，就完全辨别不出来！

“一般，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点的蛛丝马迹，她们两个就能顺藤摸瓜，知道一切。”

“啊？”沐菀看向两个孩子，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哈哈，流光。”流年转头看着自己的孪生妹妹，笑道：“沐菀姐姐不信我们唉！”

“沐菀姐姐，我可是知道的哦，你来是为了那个白念。”流光眯起眼，看着沐菀，轻声说：“沐菀姐姐，之前长珏哥哥为了白念的事来过，只是可惜，他带来的线索实在是太少，我们没办法，但是，沐菀姐姐，你是有办法的哦！”

她，有办法？

不仅是沐菀，连林长珏都愣住了，沐菀疑惑的指了指自己，问：“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流光轻笑起来，抬头看着沐菀，说：“沐菀姐姐，这就要问，一年前的八月十七号，你忘了什么啊！”

说罢，两个孩子同时在沐菀眼前挥了一下手，紧接着，沐菀就昏睡了过去，林长珏心里已经，连忙抱起沐菀，问：“这是做什么？”

“若是想要帮白念，就必须要让沐菀姐姐回忆起一年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