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织衣学字

下一刻，从沉醉中惊醒。这是怎的了？之前见了奴衣是这般，这一次见了人家有事如此？几十年的圣贤书看到哪里去了？竟然一而再的被情色花容所左右？

闭目念着心经，想要静下心来。许久，待得心中沉静，睁开眼，竟不由自主的又一次将目光投向那处湖面。

只是此时，那小船旁边依然没了那姣好的姿容，没了那戏水的女子。心中不由得失落，分不清是因为没法检验自己的定力还是因为看不到女子姣好的姿容。

正在垂头丧气之时，面前竟然滴滴水珠滴落。抬头一看，正是那女子，已然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只是披散着的头发上水珠却还未擦拭干净。

“你在想什么？如果是因为尝试了想要逃脱失败而失落的话，我劝你还是安心地呆在这里，等那个人来救你吧！”

女子望着拴住了许淞的铁链说道，

“这铁链使用深海寒铁，没有天尊的修为，以及趁手的神兵，休想凭着蛮力断开。”

许淞却是轻声笑道：“道友却是高看在下了，只不过太清境能有什么奢望？只是计算着能有多少时间能够存活于世，再想想已是时日无多，还未看尽这世间山水，心中不由悲落。”

女子居高临下盯着许淞，半晌未言，才出声道：“那你便在这山谷中呆着罢，这里的景色应该够你看许久了。也算全了你的死愿。要怨就怨你认识那个杀了私生孽种的人吧！”

说完，也便再看了四周山水一眼，眼中却是一丝留恋，一丝水雾，一丝恨怨。

然后往茅草屋中去了。留下许淞一人在独自在屋前冷冷地，他在那个瞬间还是从女子的侧脸看到了一些异色。思索着……

女子却是来到了屋后，一个秋千很是精致地搭在一棵桃树下，此时正是花开时节，花林中已是香飘雪海，粉红色的雪！

女子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推移着，眼中无神。唇间呢喃着：

“娘!那个孽种死了！不是我杀的，虽然我很想他死！娘，我答应过你，好好地活下去，我不会报仇，至少现在我不会盲目的去报仇，他太强大了，我杀不了他!即使他是我父亲，不会杀我！”

看了一眼，这山，这桃花林，这湖水。眸中的滴泪不自觉落下，心中的伤不满自溢。

“这是娘一直生活的地方，从来没有变过。我会好好维护，不需要他假惺惺来可怜，虚伪地怀缅。所以，每次他来，我把他赶出去了。娘不会怪我吧？是了，娘怎会怪我？”

带着笑容，很是自信，自语着，可是最终免不了还是低声哭出声来。

许淞再一次醒来，此时已是夜晚，茅草屋闭着门，只有灯光漏出来，可以看到照在地上女子的影子正在摆弄着一件木织机。是的，木织机。

许淞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推开茅草屋的门走了进去。静静地等着女子织布，等她织完停下来。

许久，就这样看着，女子明知许淞的到来，却是并不做声，继续织着，织了好长一匹布，这才停了下来。仔细地检查者每一个细致的地方，确保没有瑕疵，才微笑着收好。

等闲下来，目光才投射在许淞身上，脸上却是冷了许多。

“我没有允许过你进我的屋子！你在逼我现在杀你吗？”丝丝煞气，却是被屋中这宁静安详的气息，这烛台，这织机，这婉约的面容给消解于无形，没了丝毫的寒意。

许淞摸了摸鼻子，尴尬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今日却是破了这诗经戒律。

“在下……在下，见姑娘在这屋中纺织，却是奇怪，所以便进来看看。只是姑娘怎会我人族的技艺？难道，姑娘见过其他的人族？是那里山上的人？”

许淞问出了心中所想。这女感觉并不似其他妖类那般邪恶，所以许淞却是不在乎的好奇起来。更多的，他感觉到这女子像是一个人，而不是妖。毕竟这样的仙境，不该是蛟这样的凶猛妖兽存在的地方。还有这女子的穿衣，以及这茅草屋，这织机，这烛台，这人类女子的闺房。

无一不彰示着主人是一个极为淡雅的女子形象。至少，柔儿便是这般。

女子并未回答，而是转身，换了另一些麻开始织起来。

许淞更是吃了一个尴尬，只得再次出声缓解沉默的气氛。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许淞恭敬问道。

女子停下一瞬，深深望了许淞一眼，然后继续织麻。只在某一刻出声回答了一句：“织衣!”

这个回答可着实把许淞吓了一跳：怎么名字和奴衣这么像？

许淞惊讶的神色被织衣察觉。

“怎么，不妥吗？”织衣停下来认真的看着许淞。

许淞想了一下：“这倒不是，只是这名字和我一位关系亲密的人极为相似，所以诧异罢了。”

织衣若有所思，继续织着布：“这是我娘给我取的，她说，长大了要学会织衣，所以便取了这么个名字。”

“这个织机便是娘留给我的，还有这茅草屋，这桃花林，这秋千，都是娘留给我的。”织衣很紧张这些东西，许淞能够感受得到。只是，一个妖类，怎会在意这凡尘事物？

等了一会儿，织衣诧异地再次看着许淞，疑惑道：

“怎么还不出去？要我杀了你吗？”这就要赶人了。

许淞只得转身离开，正要迈出屋门，却被织衣叫住，织衣犹豫了一下：“你可会写字？”脸色似有一点纠结，但还是问了出来，“可能教我？我可以暂时不杀你！”

许淞沉默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

“会，我可以教你！只是，你为什么会想要学字？”

放下手中的树枝，看着女子姣好的侧脸，以及专心致志写字时的神态。却是平静下来，此时也不在意了生死。只是那山上，是否还能回去看看，那里有太多的疑问了。

织衣放下手中的桃枝，端详着许淞走伸时的脸。想起娘亲曾经说过的话：“人类是这世间最为灵长的生物，不只有着智慧，同时人类的内心更加的复杂，交叉着的东西很多，有时，生死无法左右。人类的世界，你要学着很多东西。毕竟你有着一半的人类血液。”

是的，人类，他为什么不着急，不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吗？

他在想什么？他眼中的神采是意味着什么？那样澄澈，没有蛟族其他男子看到我时的畏惧以及贪婪。还有，他和那个男人一样有着不慌乱的沉稳，即使生死之下。

织衣用木板翻过地上的沙子，抚平了写过的字。继续写着才学会的几个字，尽管像孩童的胡乱涂鸦，可是却很开心，为什么总是写得不如他那样好看呢？这个字为什么总是用力太大，停不下来？

就这样的时间过了两个黑白天。

许淞依靠在门前，数着天上的星星，更是在听着夜晚的声音。奴衣如今呆在箫中沉睡，已经止住了溃散的趋势，而且神魂心法的曲子声音也无法对她产生作用，确实不用在意什么。

只是，就这样一直呆着吗？

擦拭着手中的箫，一遍又一遍，终于察觉了自己的走神，停下来讲箫管对着嘴唇，轻微的声音响起，慢慢地融入夜色，即是低沉的器乐，却是能够奏出令人舒缓的声音。即使未曾动用法力，可是心法却是和着曲调，交融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