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章 心意如水

许淞从深深的雪中拔出双腿，跨入谭中飞瀑之下。

手一招，远处积雪之下的一根枯木枝飞过来，落在手中。

只是轻轻掐着尾端，木枝便已经折断。

“刚好！”许淞满意地点点头，再往前一步跨入飞瀑之中。

随后，枯木枝随着许淞肆意地舞动，渐渐在飞瀑之中還转运使。

渐渐地，剑势越来越快，却越来越轻盈，再到后来，飞瀑落下，水潭却越来越平稳，波浪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小，渐渐波浪化作涟漪。

再到后来，许淞纵身跃出水潭，上方飞瀑竟然随着许淞走出水潭，也跟着一起往水潭外落去。

然后，水潭再无一丝波澜，也没有水落下。

许淞，竟然凭着木剑之力将飞瀑牵引出瀑流的轨道，倾斜落下。

突然，许淞大吼一声，手中木剑脱手而出，木剑牵引的瀑流也随之往木剑飞出的方向而去。

最终，木剑插在极远处的一棵巨木上，随后而至的飞瀑直接将巨木冲断。

至此，天地方歇。

飞瀑没了剑势牵引之力，回到了水潭之中落下，巨木也被飞瀑冲成碎片。

其间，许淞没有用一丝一毫的法力，却使瀑流改道，使巨木折断，使枯枝坚固比作精钢。

这一切，都是因为意，用剑之意。

在天地之间看飞雪落于掌中，从融化到不被融化之意。

在天地之间，运拳于半丈之内，却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的意。

这就是方亦痕想要许淞修的意，或者说，已经超过了方亦痕预期的。

这已经不是意，而是境界了！

或者，许淞借助方亦痕的办法，结合雷霆剑意，直接领悟了自己的意，自己的剑意，自己的剑。

心中有剑，一草一木，皆可以为剑！

用剑，用意更甚于用心，用心更甚于用剑！

心可以不端正，意却无拘无束，万物都是凭借，都是亲与。

突然间，许淞觉得这天地好美，银装素裹一片，入目所见，一片雪白，苍凉肃杀！

但是雪层下掩藏的，是来年生命所有的期许，一切只等一场春风吹来，必有千树万树梨花开。

转身望向远处，方亦痕披着一件貂皮大衣在一位女子的搀扶下走过来。

“师兄，你伤势才刚好，还是不要在风中到处走，免得伤势发作再受煎熬。之前你已经强行动手，伤势复发过一次了！”

许淞跑过去，对方亦痕说道，但是方亦痕却伸手摇摇头。

“没事！看来你的剑练得不错了，比我预想的要好！祝师叔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许淞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将旁边女子手中的衣裳接过来穿上。

“师兄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许淞问道，方亦痕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今大费周章过来必然有事。

“嗯！”方亦痕阴沉地点点头。

“门里有个长辈知道你夺了素心剑，想要你交出来，当然，不是白给。不过，你可以推辞！”

虽然最后方亦痕说了可以推辞，但是看他的脸色，事情必然不会这么简单。

许淞想了想，语气平稳地问:

“是哪一位，是自己用？还是给他哪一位晚辈用？”

方亦痕看了许淞一眼:“听一位师弟说，那位长辈的晚辈央求许久，拗不过，这才出口讨要。其实那位长辈根本不屑于要我们小辈的东西，但实在是纠缠得烦了，所以才拉下面子让我传个话。”

“不过，你若是爽快给了，说不定那位会改变主意不好意思要。但是如果你拒绝给，说不定那位反而较真，会逼你交出来。那位……有些要面子！”

听见方亦痕这般说，这才了然，感情是无奈之举，给也是，不给也不是……

许淞想了想，这才道:“师兄，如师兄所见，素心剑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要给他也可以。但是，我要和他的那位晚辈打一场，无论输赢我都给他素心剑。”

“师弟！”方亦痕听完沉声道，“其实这样完全没必要！平白招惹敌人，还没有任何的好处。”

许淞摇摇头:“我知道，但是如果这口气不出，我气不顺。以后别人也会以为我好欺负，想必那时师兄也会觉得我软弱吧？！”

许淞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方亦痕，微微笑着，给人以极大的信心。

方亦痕良久无言，只是认真地看着秦音的眼睛，却看不到任何的犹豫。

终于嘴角咧开，右手重重地拍在许淞肩头。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怕他作甚，心中气不顺，意不平，看到阻碍，一剑斩了去便是。”

方亦痕大笑着道:“或许，你比我更加能理会剑修的意思。我这几年，虽然历练诸多，越来越稳重，锐气却没了，一柄剑再怎么稳重，若是不够锋利，不能开山断岳，还是剑吗？”

“我帮你约时间，想必他不会不答应！三天后，你想怎么教训他都行，只要别真的伤他太重！”

方亦痕最后嘱咐道。

本来在此之前，方亦痕想过一切可能。

若是许淞不愿意交出素心剑，日后两人遇上怎么办，许淞可能打不过对方。

但是现在看到许淞修炼的成果却完全没了那股担心，只是心中畅快，想象着那位到时候落了面子的场景。

到时候，就算是那位长辈也不会说什么，可能一点意见都没有。

以势压人已经是为老不尊了，如果再心胸狭窄，他能自己羞愧死！

“师兄放心，我有分寸！”许淞点头道。

方亦痕听见许淞这么说，当即转身离去。

旁边的女子看了一眼许淞，然后紧跟上，帮方亦痕裹紧了他身上的貂皮大衣。

水潭边，许淞望着水潭中的飞瀑，有些异样的情绪。

今天，或许是最后一次来这里练剑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后来每当他有想不清楚的事，都回来到水潭中，看着水潭中的飞瀑而豁然开解。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聚散之间，无物可争！

这一刻，许淞想起了自己的剑意还没有名字。

再看着面前荡漾着的水纹，顿时一个名字浮现。

“柔雪剑意！天地至柔，不是水，而是人心！天地至刚，不是兵刃，而是人心！”

走到深水潭中，捞起一块光滑的巨石，指尖发力:

心意如水适形！

雨入花心，自成甘苦；

水归器内，各现方圆。

这是许淞的修行法门，也是他的剑意的精髓，仅仅二十二个字，就轻易道出九成真意。

然而这二十二字，若是了悟，或许能容天地宽广！

字刻好之后，许淞抱起往水潭边用力插在深雪的泥土之中，只剩下一半可见。

随后，许淞转身潇洒离去，没有回头。

回到星河宗自己居住的那一峰的洞府之后，许淞就进入闭关之中。

这半年多来，许淞每日在飞瀑下练剑，没有去修炼法力修为，一直停留在初神境初期。

而如今，剑意已成，迟滞的修为提升也刻不容缓。

虽然自己有信心面对即将到来的敌人，但是多一分力量和把握也是好的。

方亦痕没有说自己要面对的是谁，但是从他的语气中，自己似乎可以打败对方，只需要不伤人太重就够了。

许淞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专注修炼。

时间过去三日其实很快，许淞收了功法，从枯坐中醒来。洞府外已经响起过敲门声许久了，但是许淞却不急不缓地从架子上拿过素心剑，打开洞府。

“师兄，久等了！”

方亦痕站在飞雪之中，面色温润，带着笑意道:“我是不急，就怕有人急！”

说完，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急的人自然是在那边等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