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天。
白阮眼里也噙着水珠,她刚从医院回来。
上个月有个雀儿在屋檐做窝,脾气暴躁的婆婆拿了叉,上房想要啄死那些雀儿。
却把自己摔了下来,砸了个四肢瘫痪,现下躺在病房里面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一张嘴还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她丧门星,骂她肚子不争气。
出门的时候,医生告诉她,医药费不能再拖了,必须得马上交,可她唯一的积蓄已经被丈夫拿去进货了,她哪里还有余钱来交呢?
实在不行,也只能把她的嫁妆拿出去卖了,可那是她娘给她留的最后一件东西了……
将婆婆换下来的衣服洗好,刚晾在了避雨棚下,就听见前门一阵响。
“白阮!”
粗犷的男声,恶狠狠地叫着她的名字,末了还打了个嗝,带着一阵冷风。
风里似乎还有一股子浓郁的酒臭味。
白阮没忍住打了个颤。
男人就已经进了大院,看见她就伸手摊开:“我没钱了,给我钱!”
“你上回不才拿走四百块钱吗?”白阮心里怨恨,却不敢怒言,只能柔声道,“你不是说那钱是拿去进货,半个月就能回本的吗?”
“吵什么?老子输光了!”林浩轩闻言一阵不满,抬脚就往房间里闯,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他娘的,那几个狗东西敢坑老子,等老子回去,嬴死你们几个!”
“你怎么又去赌了……”一听到他说去赌,白阮更加气愤,因为赌钱,他都从家里拿走多少钱了!
男人不耐烦地将翻找出来的杂物摔在地上:“吵死啊?!老子就是去赌了怎么了?要你个死婆娘管了?你那个镯子呢?放哪儿了?”
白阮气的直发抖,眼见丈夫快要翻到了嫁妆盒子,她冲过去摁住林浩轩的手,声音中满是哭腔:“这是我娘给我留的嫁妆,你不能拿走啊……”
“滚开!”男人不耐烦一推,却被她死死拉住手臂。
他眼睛一瞪,巴掌一抬:“死婆娘,你胆子大了是吧?你妈都死那么多年了,你还留着这个破东西有什么用?!”
白阮被他一巴掌甩得脑袋嗡嗡响,整个人摔坐在地上,捂着半张脸,哭得委屈又悲伤。
“我妈给我的遗物就剩这么一个了,你不能拿走!而且你妈都躺医院里了,还等着交钱治病呢!你还要去赌,家里哪里还有那么多钱?”
男人眼睛充血,抬脚狠狠朝她踹过去。
白阮猝不及防,整个人一趔趄,额头往桌脚上一撞,整个人顿时眼冒金星。
不等她反应过来,后脑勺一阵剧痛,男人拽着她的头发冲着桌子角又是重重一磕!
“娘的,你这个丧门星还敢顶嘴!要不是春梅怀不上,老子会娶你?这么多年也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你哪来的资格管老子的钱?还有!要不是你克着我妈,我妈怎么会住院!老子今天不给你个教训,你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晃动的视线里,白阮的意识逐渐昏沉,视线变黑前的最后一眼,是狰狞着脸的男人举起了手边的花瓶狠狠地砸了下来……
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脑子里呈现了许多往事。
曾经,林浩轩亲口跟她说,赵春梅只是他的妹妹,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赵春梅一脸委屈地向她解释,林浩轩一脸自信地向她表忠诚……
林浩轩!赵春梅!
她为林家操持了大半辈子,在被活生生打死之前,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哪来的一世一双人,他娶她不过惦记着她的钱,不过惦记着她的肚子给他们林家生孩子!
如今孩子没生到,钱也没了,她也就没了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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