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顾到秦宅的时候菜刚好上桌,沈淳今天没有向往常一样特意打扮给瞎子看,而是墨发披肩眼神几分清明。
看着自己的爱人走来时,她也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和激动,就连心动的感觉也好似被无限削弱了。
不过没人在意那么多,秦家被她遣散的佣人不会,秦顾更不会。
他只是觉得沈淳脸上那块被巴掌打肿的地方有些碍眼,但秦顾把这归结为对沈淳闹事的不快。
当他今天得知这个消息时,秦夫人当街被褚家大小姐甩耳光的事儿已经传得满天飞,虽然是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但这毕竟影响到了秦家声誉,他心情自然算不上好。
唯一有趣的是沈淳那条似是而非的讯息。
像什么呢,秦顾面色如常地入座,任由沈淳给他盛汤布菜。
他喝下一口,还没说什么,却看见沈淳露出了一抹恬静的笑意,他刹那反应过来,像给自己家长告状的幼稚园小朋友,更贴切的说,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个认知叫他觉得有趣极了,但面上不露,甚至搁下汤碗开口提起这事:“如果我没记错,这不是你第一次和褚清清起争执。”
沈淳也平淡着神色,脸颊上还有微微的肿痛,但她仍然笑着,眼中只流露出委婉动人的悲伤。
秦顾皱眉,心情有些烦躁,因为他发现他看不透沈淳在想什么。
在商场上他向来无往不利,靠的就是自己看人的本事。虽然沈淳心思也不正,但她对自己的确不会存在背叛行为,不过是图秦太太的位置罢了。
往常她的一个蹙眉,自己都能看出她内心的挣扎,像看一出极具艺术的戏码。
今天沈淳很奇怪,这场谈话就不应该继续下去。
秦顾很快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他起身:“你的情绪是否安定是我们谈话是否顺利的标准,今天不必继续了。无论如何,你现在还是秦太太,我不会让你去跟褚清清道歉,但你要闭门思过,这半年你就不用出去了,秦家不需要一个出门就惹麻烦的秦夫人。”
这话照平时来看的确足够温柔,可沈淳今天才听过褚清清的威胁,在她耳中这无非是最后通牒。
“什么叫现在还是秦太太?”她红着眼,声音缥缈得像从远方传来,期待着一个充满打击的回复。
秦顾回头,似乎对她的问话不理解,也觉得十分可笑:“沈淳,你在质问我。”
是默认了吗,沈淳大脑一片混沌,她想。
怎么就等不到你爱我呢,秦顾。她此刻揪着桌布,眼泪珠子就这样扒在眼睫上。
六年的婚姻,十一年的追逐,怎么就等不到你对我心软一点点呢。
沈淳波光粼粼的眼中倒映出秦顾奇怪的神情,像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笑话。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就算她现在死在秦顾面前,秦顾也不会有分毫的动容了。
那就不管了。
她猛地凑上去,在秦顾震惊的目光中吻上了他的唇。
不知道是眼泪的作用还是心里的苦闷,原来这张肖想了十一年的薄唇并不那么甜。
不过一秒而已,沈淳被秦顾狠狠地推开,整个人毫不挣扎像破布娃娃被丢到地上,额角撞上桌子的锐角,鲜血顺着脸往下滑,她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就像个疯婆子。
秦顾也这样想。
他瞳孔缩了缩,正要开口愤怒地呵斥,却发觉自己小,腹莫名涌起一阵热意,像烈火吞噬了四肢百骸的血液,一路沸腾地往脑子里烧尽他的理智。
“你!”
沈淳做出这个选择开始,就已经想好结果。
她把自己的命交给这所谓的天运,怀不上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大不了明天就离婚,远走他乡说不定还能暗度晚年。
两人磕磕绊绊陷入柔软的床铺,衣服被撕烂丢了一地。
她的第一次并不如年少怀春时想象中那么美好,充满了机关算尽和阴谋诡计,仓促又随意。
一时间沈淳已经分不清,疼的究竟是身体还是心。分明心爱之人已经把自己揽入怀中,自己却如坠冰窖,浑身疼得发抖。
泪眼朦胧中得见他眼中猩红,竟有几分像索命的恶鬼。
就是这恶鬼,抽光自己的爱意,再慢慢沥走了自己身体里的血液,留下个空壳在人世间晃悠,居无定所,再难遇所爱。
趁着月色朦胧,她也已意识不清,只用最后的力气将破碎的身体挪出他的怀里。
她从不妄想摘月亮,她只想月亮高挂天际,每每抬头就能遥望,永远拥有心之所向。
可事到如今,一切早已经不由她定,生命在消逝,活一天就算少一天,区区365天又怎么能过得完自己这爱意欲语还休的一生。
分明床上两人,可她最终还是孤枕。
像破裂的婚姻关系,像她的一生。
......
准确的说她不是自己醒来的,秦顾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她掐醒,无视这一室荒唐与自己一身青紫,用着一种沈淳从没见过的阴沉神色打量她,似乎对栽在自己这个低等肮脏的女人手上令他耻辱至极。
“没想到我终日打雁,却最终被雁啄瞎了眼。”
“你滚出秦家,”秦顾脸色暗得能滴出水来,沈淳觉得他没揍自己一顿已经是最大的宽恕,“我们离婚。”
他说完迅速转身离开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回来,路过那一地狼藉时一脸恶心得要命的表情,仿佛那是他此生不愿再提的灰暗危险区。
离婚啊。
沈淳在一众佣人各异的神色中搀着扶梯下楼,她浑身像被拆开过再重组,除了赤,裸裸的疼痛与羞耻再不剩下什么。
其实她想的是,如果没怀上,自己真的舍得离婚吗?
她苦苦追求了一辈子的人,真的心甘情愿拱手送走吗?
当真不后悔吗?
沈淳吃完早餐又昏昏沉沉睡过去,直到晚上醒来就看见高助理发来的离婚协议。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眶,回复一句:“你让五爷亲口和我说”就关掉了对话框。
而秦顾也很快打来电话,为冰冷的夜色更添几分凉意:“明天律师会来找你签订离婚协议。”
沈淳抬头看这苍茫夜色。秦宅在半山腰,下头是人间烟火,再往上是高处不胜寒。她时常半夜醒来发现枕头一片湿润,带着眼泪的咸味,浸泡着她半死的少女心事。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沈淳声音很轻的问:“你为什么一直这么执著和我离婚?”
“你为什么觉得你配做秦夫人?”秦顾似乎非常不理解她的垂死挣扎,完全是压着最后的耐心对她下通牒,“沈淳,我希望你识趣一点,别逼我对付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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