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怎么不去死

“秦总，你不仅欲求不满，而且眼睛怕也不是很好。”她笑容冷艳，“你不妨去查查监控，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推了她。”

说完，她意味不明地看了林清一眼，洒脱地转身离去。

*

五日后。

阳光将大厦镀成浅金，菱形的玻璃面人影错落。

访谈室里，莫非郁的眉越皱越紧。

秦岳最近凭借着公关与商界的地位，将她的曝光度压到最低，连网上那些对秦岳的抨击也少了许多，即便是他侵入后台置顶流量，可众人注意力仍是被移到其他的新闻中去。

她同意参加这档子金融访谈便是想借此增加公众知名度，让她的话语更有影响力，好便于与秦岳抗衡。

可访谈的内容却出乎她意料。

“您上次所曝光的事件是否是真的呢？”

再次脱离原轨的问题消磨掉莫非郁最后一点耐心。

她沉脸质问：“主持人，我记得我参加的是金融访谈吧？”

“莫小姐，访谈涉及到其他方面是很正常的。”访谈人一愣，扬起职业化的微笑，“时间宝贵，我们今天还有其他的特邀嘉宾等着呢，请你尽快回答我们的问题不要耽误时间才好呢。”

特邀嘉宾？

真当她好糊弄麽！

莫非郁视线落在对面西装笔挺的秦岳身上。

在正式录制前，没有一个人告诉她秦岳会参加，而在访谈中，所有的问题都是针对她的。

这分明是事先设计好的！

秦岳啊秦岳，你还真的是煞费苦心！

在心底冷笑一声，莫非郁没有回答。

如果这是个陷阱，那么她说的所有话都会被断章取义，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的好几个问题，她都拒不回答。

访谈人尴尬地朝录像机干笑着：“看来之前的问题确实有些过分顾突了，那么莫小姐，听说你当时跳海时还怀着孕……”

咯噔一下，后面她说的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莫非郁心脏像被攥住，痛到窒息。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低着头双手撑在桌上，身体不住地颤抖。

耳边传来访谈人发问的声音，也在逐渐离她远去。

“够了！”

不知谁发出一声呵斥，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秦岳扶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导演也走下来，不明情况地哈腰陪着笑脸。

“秦总，不好意思，这些都是网上最近地热门问题，我们只是想赚些热度才邀请莫小姐来回答的，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莫小姐怎么样了？”

秦岳看向身旁的女人。

莫非郁正垂着头呆呆坐着，刘海散在额前遮住她大半面容。

秦岳看不清她的表情，可颊上流下的几滴晶莹却刺痛了他的心

他心头一紧。

莫非郁，你就那么在意那个野种麽！

薄唇微抿，秦岳从助理手中拿过外套，英挺的身躯罩落一片阴影。

“我有些事，节目暂停，你们好好照顾她，如果下半场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你们节目组也就不用再做了。”

导演欲哭无泪。

他这次邀请莫非郁，不仅为蹭热度，也为了能套出些话借花献佛给秦岳，谁知，真是拍马拍到马蹄上！

长叹一声，他忙和节目组重新安排访谈内容。

秦岳回来时，沙发上只剩下一部手机，刚刚还坐在沙发上的莫非郁不见了。

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攥紧手中的药盒，随手拉住一名工作人员，眼底露出了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

“莫非郁人呢？”

“咦，不是刚刚还在这里的麽…”

化妆室里，水声哗哗。

冷水打在她的脸上，许久，那莫名的混乱与心焦才得到片刻的舒缓。

刚刚我是怎么了？难道是太累了麽？

莫非郁抬头看向镜中，忽然觉得镜中的自己有些不真实。

正在这时，灯突然熄灭，她转身，一道人影在门外闪过。

莫非郁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关上，漆黑中响起锁钥反锁的声音。

这化妆间是一间私人用的单间，四四方方的没有窗，熄了灯关上门，便若临夜般漆黑。

抑制住内心的慌乱，她摸着黑冲到门前，敲着门大声呼喊。

“开门，开门呀！！”

“救命啊！”

她得声音凄惨、惊慌、无助。

可门外的始作俑者林清，却觉得悦耳无比。

莫非郁越难受，她的心里就越舒服！

她恨不得莫非郁立刻去死！

上回秦岳对莫非郁的袒护，像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心慌。这次她悄悄跟过来，发现秦岳居然在关心莫非郁！

她盯着面前的门，目若毒蛇。

想抢我的男人，莫非郁，这就让你吃吃苦头！

她冷笑着离开。

莫非郁依旧在敲门，可是一直无人应答。

她摸摸口袋，手机也不在。

她只好继续呼喊，直到嗓子嘶哑，莫非郁无力地靠在门上。

眼前漆黑一片。

最开始，她还能猜测是谁将她关在这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黑暗吞噬了她的思考能力。

身体顺着门壁下滑，莫非郁抱住自己缩成一团。

一瞬间，她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间冰冷的手术室，被强行压在了手术台上。

那是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

不甘，恐惧，无力……负面情绪开了闸般涌入脑海，令莫非郁头痛欲裂。

记忆再度变得混乱起来。

自己曾经因为什么如此悲伤过？

是，是……孩子？！

她突然回忆起今天访谈人说起的那句话。

一切，在黑暗中变地模糊，又在黑暗中变得清晰。

手指深深陷入发丝之中，她痛苦地倒在地上，双唇颤抖着发出痛苦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砰地一声，门被撞开。

“你怎么了？”

秦岳看进莫非郁眸里，忽然有些怕。

因为那像极了莫非郁跳海后，在秦岳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那双眼睛，惊恐而受伤的。

秦岳蓦地想抱紧这副纤薄的身体。

啪。

莫非郁打掉那双手，不知何时恢复清明的眸里一片赤色。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秦岳要打掉她的孩子。

想起她带着孩子跳了海。

想起孩子没了，她无法承受而被医生催眠忘记了这些事。

一切，都分外明晰。

她看向秦岳，一字一顿，声如寒冰。

“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