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算

何氏最近颇觉春风得意。

虽已年过三十，在季家为妾多年，但季准一直对她爱护有加，儿女康健。

更别说云锦已在南鸢东境做了太子妃，而再过些日子，她扫平了障碍，成了国公夫人，云锦自然就能稳坐将来的皇后之位。

芸儿和堂儿的路更是前路坦荡。

今早给芸儿派了几个人手，命人早早地打开后门让王员外进来，一切都安排就绪，就等着季云婵从祠堂出来了。

她则为了避嫌，特意回了一趟娘家。

本是庶女的她如今在娘家也颇受倚重，就连无视她多年的嫡姐也对她亲近有加。

也是，论起来季家的门第不知道要高出薄家多少，她嫁到薄家去的嫡姐还不知道要怎么巴结她呢！

毕竟薄家也只是小小的伯爵而已。

想到这些，她在软轿中忍不住笑出声来。

现在已是日暮时分，老太太和季准应该也回来了，

等老太太发觉季云婵已经不在府里了，只说她偷偷在家中与人私会，已经跟着野男人私奔就好！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老太太的马车停在门前，何氏也刚刚从轿上下来，她连忙一脸惊喜地迎上去。

“还以为二爷和老祖宗会在外面多逛一会呢！没想到竟也回得这么早！”

她跟季准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走上大门前的台阶，老太太似乎心情很好，难得对她露出笑脸道，

“嗯，三清观的真人菩萨确实灵验！今日求得几卦都是上上签！”

“是呢！前几日二爷就同我说了，我亲去为老祖宗请了愿，希望您安康常健，您近来恢复得如此好，看来我要赶紧去还愿了！”

季准连忙接上何氏的话，“真是如儿有孝心！比我这个儿子还要好上许多呢！”

几人说话间进了内院，听着二人一唱一和，老太太敷衍着嗯了几声，抬眼便寻道：“婵儿呢？今日在家可有顽皮发懒？！”

“祖母回来了！”

季云婵一身散花百褶裙，浅蓝色的翠烟衫衬得她容色更加清丽，宽袖子用襻膊束了，

看到三人欢快地迎上来。

面上笑容灿然，春水繁星般的眼睛瞥向何氏，眸底尽是冷意。

“祖母，我怎么敢发懒呢？算着您快回来了，特意亲手为您做了燕窝羹，还有枣泥酥，怎样，一听是不是就饿了？”

老太太拉着她开怀大笑：“祖母的好婵儿，竟变得这般有心了！快带我去尝尝！”

身后的季准与何氏对视一眼，二人皆是大惑不解，半晌，季准沉声问道 ：

“你怎么还在家里？！”

季云婵一脸无辜，茫然道：

“那父亲觉得，我应该在哪里？”

老太太闻言看着季准不悦道：

“你说得是什么话？！这是婵儿的家！她不在这要在哪里！行了，你今天也累了，回去早点歇着吧！”

季准只好恭敬应了，“母亲说得是。”

他看着一老一少向尊禧院的背影，转头对何氏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氏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按说那王员外该是早就把她接走了才是！出门之前我都已安排妥当了呀！”

芸儿这丫头怎么如此不中用！

前前后后安排得人手至少有十几个，难道还抬不出去一个娇弱的季云婵？！

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妙，顾不上与季准多言，赶紧向如安院去了。

“什么？四姐不见了？”

季建堂看着焦急的何氏，心中也是一惊。“早上四姐叫我去看二姐的新夫婿...我不愿多看，就先走了。”

何氏闻言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你蠢不蠢啊！那可是你姐姐，你就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了！”

季建堂捂着脸，眉间也扬起怒色，整天不是被母亲打就是被姐姐打！

“她身边不是有几个家丁吗？！二姐也在那里，能有什么事？阿娘倒有空来责怪我，早知如此！何必要这么做呢？！”

说罢一甩袖气呼呼地出去了，何氏看着他的背影，眼前阵阵发黑。

二姐？怕的就是你这个豺狼般的二姐！

“怎么样，找到芸儿了吗？”

季准一脸焦急地走进来扶住她，何氏捂着胸口摇摇头，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她扑到季准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二爷！眼下别说芸儿，就连她身边那几个家丁都寻不到人影了！明明带走的应该是二丫头！可是现在她人却好好的！我的芸儿！要是她有事！我也不活了！”

季准也被她哭得心焦似火，但还是耐心哄道，“再找找！难道还能出了季府不成！”

伏在怀里的何氏却倒抽了一口气，猛然停止了哭泣，

抬眼望向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尽是不可置信的恐惧。

“二老爷！夫人！今早跟在四小姐身边的人找到了！”

冬梅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何氏一把抓住她。“在哪？！”

“在花园一处不显眼的假山洞里找到了他们！他们说..他们说咱们小姐被..”

话说到一半，冬梅跪下大哭道，“夫人！他们说小姐被王员外带走了！”

何氏听到最后一句话，咕咚一声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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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丫头究竟藏了多少秘密！”季老太太轻轻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食指轻点着季云婵的鼻尖，嗔怒道。

“祖母日日为了我吃什么费尽心思，我当然也要为祖母做点什么了！”

她双手握住老太太的手，娇笑着，“祖母不嫌弃我就好！”

老太太搂过她，“傻丫头，祖母怎么会嫌弃你？只要你愿意，在祖母身边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季云婵也舒心笑了，她起身出去端来一碗汤药，“祖母，您今天也累了，服了药就早早歇息吧！”

老太太也点点头，简单洗漱了进了里屋，由她扶着躺下。

“是累了，不过今日祖母特意为你卜了一卦缘分，竟说我的婵儿缘分将近！等再过些日子，祖母就开始为你重新选个好人家！”

季云婵苦笑着吹吹手里的汤勺，假意撇嘴道：“刚刚还说我想待多久待多久呢！这么快就想将我打发了？”

“瞧瞧你这个嘴皮子！多厉害的人家才敢要你！”

老太太的面容被烛光晃得更显慈蔼，“祖母总盼着能将你的路铺得更踏实一些！...”

说着话，老太太昏昏欲睡了。

今晚的药里她特意加了一些助眠安神的药，

季云婵将最后一勺药喂进老太太的嘴里，细心为她擦了嘴边。

白天她让王员外把季云芸带走了，又顺手指挥着他身边的人，把那些伤重的家丁藏在了花园中，

何氏见她安好，自己的女儿却不见了，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正好，她也打算好好清算一场。

她就不信，她说出何氏的阴谋，季准还会无底线的放任她吗？

起身走到外间，看着欲言又止的庄嬷嬷，

“怎么了？”

嬷嬷局促地看着她，不安道：“刚刚二爷那边来人，喊小姐去如安阁一趟。”

季云婵面色如常，点点头嘱咐道，

“不管有什么事，记着别吵到祖母就好。”

说罢抬脚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