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自作孽，不可活

时间晚上七点，天已经黑了下来，各处霓虹灯闪烁着，夜色美丽而清爽。

金凤来仪，清江市最好的酒店，往来其中的人非富即贵。

二楼牡丹厅，黄文与城建局局长杜威相对而坐。

“老黄啊，不是我老杜不肯帮你，可你也知道，城建局的科长是个肥缺，盯着的人不少，不是我说谁上就谁上的，关键还得看上头的意思！”

“嗨，杜局您就别谦虚了，话是这么说，可谁不知道，只要您点头，这事基本上就成了大半？总不能上头连杜局您的面子都不给吧？”

“哈哈，你倒是看得清楚，可不像有些人。怎么着，特意约我出来想走后门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具备资格的人里面，比你条件好的多了！”

“杜局说得是，能耐嘛，我可能的确差点，可要说到人情世故，我比他们所有人都强啊，您觉着呢？”

“这……”

“哈哈哈哈，我老杜果然没看错人，咱们这些体制内的，人情世故的确比能力重要得多。既然你有心上进，也好，我就帮你一把。不过先说好，万一不成你可别怪我啊！”

“瞧您说的，哪能呢？来，杜局长，我敬您一杯，祝您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装着五万块鼓鼓的牛皮纸袋塞过去，一切都变得完美起来。

黄文十分高兴，早先心中的不愉消失得一干二净。

五万块不白花，杜局长这一点头，基本上事情就成了。那可是个油水十足的肥缺，比他那个挂名的管委会主任强了不知多少条街。

如今市里头动工的项目很多，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五万块便会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至于上午工业园有人要承包荒山的事，别说区区一万，就是两万也不行，起码得三万，爱要不要！

扬眉吐气之下，一不小心黄文就有些喝多了，告罪跑了一趟卫生间。

刚放完尿出来便撞上迎面而来的楚轩三人。

“是你们？”

“死胖子？”

一照面，黄文得意了，苏紫忍不住怒了！

“死胖子，你来这里做什么？公款吃喝？”苏紫率先发难，一改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大家闺秀形象，气势汹汹的想只小斗鸡。

“本主任来这里做什么要跟你一个黄毛丫头请示吗？倒是你，不会来这里找你的市长老爸吧？”

“哈哈哈，我好怕怕哦！”

黄文并不生气，耸了耸着肥胖的身体看上去十分欠抽。

说着，这货又摸了支烟出来，拿出一支防风打火机十分装逼的点上，两道烟箭喷出鼻孔才眯着眼道：“怎么，追着过来想谈承包的事？”

楚轩默然不语，白若涵没有出声，苏紫想出声也被拦了下来。

黄文再次喷了一口烟，闭着眼竖起三根手指头，“三万，租金除外，三万块钱，否则免谈！”

“你——”

“你怎么不去抢！”

苏紫再也忍不住了，楚轩脸色也有些难看。

原本一起三万就能搞定的事，这么一算，那就是五万了。原本找刘万全再拿一万已经很难开口，结果尼玛又无端端涨了一万。

最不妙的是，眼前这胖子似乎有恃无恐，完全不在乎能不能租出去。也就是说，没有五万打底，这事完全没有谈的必要。

“怎么？”

“没钱了？没钱就别跟老子面前装大爷！”

“老子不稀罕你们几个臭钱，小丫头，不是说你爸牛逼是市长吗？”

“真当老子吓大的？有本事去叫你的市长老爸来打我，老子要是怂一下，立马名字倒过来写！”

看着对面三人面色铁青，黄文一口浓烟喷了出去，心中爽得不行。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瘦白净的男人从包厢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小紫，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市长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皱了皱眉，不悦的看了黄文一眼，男人也没怎么理会，只是问苏紫道。

“罗叔叔……”

苏紫指着黄文，刚刚一开口便被黄文打断。

“嘿，准备还挺周到，连龙套都叫上了，那啥，接下来是不是该市长大人出场了？”肥厚的手掌拍在罗方肩上，黄文露出一口黄牙，喷出的更是满嘴酒气。

罗方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将那手推开，转身道：“你又是谁？”

“我啊？我叫黄文，马上就是城建局科长。”

拍了拍胸脯，黄文十分神气，说着嘿嘿笑道：“兄弟，演个戏而已，不用那么当真吧？说，他们请你花了多少钱？一百？两百……”

看来是真的喝多了，黄文叼着烟摸出钱包，一百块一张一张朝罗方的脸上扔。

原本很生气，看到这一幕，楚轩已经乐得快要憋出内伤，白若涵看黄文的目光看白痴一样。

苏紫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双手抱胸冷眼旁观。就算没有之前的事，黄文这下也死定了！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罗方是谁？那可是市长秘书，某种程度上说，他就是市长代言人。

哪怕苏伟民暂时还没发出声音还没打开局面，市长大秘也不是区区一个废弃工业园管委会主任能得罪的。

“闹够了？滚！”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何况堂堂市长大秘？

当着市长千金的面被人如此羞辱，最重要的是他本身也代表着市长的颜面，若不是今天还有要事不能耽误，他罗方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退让反而更进一步激起了黄文的骄狂。

“呵，还挺入戏啊？”黄文桀桀怪笑，说完毫无征兆挥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楚轩也有些懵了，这个黄文，胆子已经突破天际，地球人完全无法阻止了啊！

看到罗方挨了一巴掌，苏紫也有些急了，正待开口呵斥，罗方却摆摆手，示意不要多说。

“老子生平最讨厌就是装逼，尤其还是装逼装到老子头上来。”

“不是说市长在吗？有本事叫他出来，正好城建局杜局长也在，黄文不才，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远远也是看过市长几眼的。”

“今天，就让大伙都开开眼，看看到底谁那么大的胆子，连市长大人都敢冒充！”

扬眉吐气，神清气爽，一边说着，黄文还一边用粗大的食指戳罗方肩膀。

罗方表现得十分淡定，仿佛挨打的根本不是他一般，哪怕现在黄文挑衅他依然不动怒。

无端端被人打了一巴掌，本来他也满肚子火，可听到城建局杜局长几个字，再联系起城建局科长几个字，所有的火气都消失了。

跟在苏伟民身边这么多年，他敏锐意识到，这或许是一次机会，一次绝好的机会！

眼下苏伟民迫切需要切入口打开局面，区区一个黄文算不得什么，但若是城建局局长杜威也牵涉其中，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件事究竟能运作到什么程度他不清楚，他只知道，黄文这一巴掌打得太好了！

没有这一巴掌，这件事找回场子也没什么意思。可有了这一巴掌，那便是城建局铁证如山打了市长的脸。

冷静下来，罗方很快想好对策。

可还没等他去请，苏伟民已经出来了。事实上，外面动静不小，距离他所在的包厢也近，发生的一切他不但听到，同时也看到了。

罗方都能意识到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想不到。相反，他想得还要更多一些。

城建局科长空缺，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如今接任人选还在研究之中，不存在所谓的谁已经确定会成为科长。

他也知道，这件事上杜威作为城建局一把手很有发言权。

如今杜威也在这里，还有人信誓旦旦说马上就是城建局科长，貌似杜威这个人本身风评也不好，有贪财的毛病，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已经很清晰了。

罗方只是觉得单纯的找回场子没什么意思，但对于他苏伟民来说，光出声也没什么意思。

要么不发声，要发声就要雷厉风行，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苏伟民也没出声，只是对罗方打了个眼色。

罗方会意，冷笑道：“杜局长也在？别开玩笑了，杜局长这种大人物会跟你一起出来？有本事你说他在哪？正好杜局长我也是见过的，就让我看看到底谁是在冒充！”

本身就狂，酒一喝，黄文根本没有丝毫戒心，加上他根本不信眼前真是市长身边的人，是以想都不想便冷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说你见过杜局长？好，你去牡丹厅看看，那是不是你见过的杜局长！”

很快，一行人来到牡丹厅门口。

黄文冷笑着站在一边，等着罗方开门好让他死心。结果罗方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反而让到一边。

跟着一个儒雅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到的瞬间，黄文酒意尽消，如赘冰窖，一股深深的不安化作无力感升上心头，那一刻，他腿一软，直接靠着墙软在地上。

苏伟民却根本不去看他，直接拧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杜威正高高兴兴数钱，五万啊，不少了，这黄文可真懂事，比另外几个懂事多了。

只是等他高高兴兴数完，冷不丁抬头一看，瞬间画面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