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声望和医术最好的大夫,明仁堂的柳无疾,传闻早些年宫中曾想要招揽他入宫做御医,被他以不喜拘束为由,推拒了。
见过礼之后,柳无疾才看向被放在软榻上的孩子。
“恒儿?”再一转头,就见程十鸢像一只鹌鹑一样束手缩在一边,“原来是程娘子。”
程娘子?
她姓程。
她骗了他!
在柳无疾说出“程娘子”三个字时,她就知道完了。
刚说了谎就被拆穿,这龟毛的太子殿下能放过她才怪了。
然而,她并没有等来冷绝川的质问与责罚。
再抬头,柳无疾已经替陆恒儿诊脉了。
秦义问出了冷绝川想问的问题,“柳大夫认识这孩子?”
“全京城的医馆,怕是没有哪家不认识他们的。”柳无疾面色淡淡。
秦义了然,意思是这孩子是个药罐子呗。
难怪了,他瞧着程十鸢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小门小户的丫头,大户人家对下人也大方,随便的打赏都有一把金银瓜子,怎么会穷苦到连给孩子看病的钱都没有。
现在看来,这孩子怕不是个无底洞啊。
“先天不足最难调理,若是能用名贵的药材补养着,有个一年半载,倒是能调养回来,但是……”后边的话,柳无疾没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
程十鸢只是个丫鬟,她没有那么多银子一直用名贵的药材给陆恒儿补养。
这也就导致了陆恒儿的身子时好时坏,大多数时候都病恹恹的。
秦义和柳无疾的目光都落在冷绝川的脸上。
秦义想,主子难得大发善心,不知道能否送佛送到西。
柳无疾想,程娘子这好不容易豁出去找了个有钱的二傻子,要是能行,他这次得想办法把陆恒儿调理得好些。
万一以后这二傻子想明白了,不愿意再掏银子补窟窿了,断了药的陆恒儿也不至于太难过。
就连程十鸢也一脸哀求地看向冷绝川。
恒儿能不能好,就看太子殿下了。
但太子殿下可能和恒儿亲爹有仇,她和太子殿下也没交情,这暴戾的太子还能心甘情愿地掏钱了吗?
程十鸢心中盘算着,她身上有什么是能拿来和太子殿下做交易的。
思来想去,她整个人都颓废下来,她身无长物,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全身上下就这张美艳的脸和妖娆的身段还上得了台面。
可上辈子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苦熬干休整整十年才出人头地,期间不是没有人想要潜规则,但她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如今若是这样做了,不仅是将自己固守的底线和尊严踩在脚下,也是在侮辱冷绝川。
不是她自贬,实在是冷绝川身为太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只要他想,随便招招手,就有数不尽的美人前赴后继。
她一个残花败柳之身,哪能入得了冷绝川的眼?
“你在想什么,程娘子?”最后三个字,冷绝川咬得极重。
程十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身子缓缓矮下去,“求您救救奴婢的儿子,奴婢愿当牛做马报答您。”
她没有叫破冷绝川的身份,就是留了余地。
给冷绝川拒绝的机会,她是在乞求,而不是用名声威胁。
当然,也是因为她看得清楚,冷绝川根本不是一个多爱惜羽毛的人,不然依照他的身份地位,外界对他的传言,又岂会多以残暴为主?
她此番若是叫破冷绝川的身份,想要以此来逼迫冷绝川借银子给陆恒儿治病抓药,恐怕会适得其反。
冷绝川哪是会受人威胁的人,这里又没有旁人,除掉柳无疾和他们母子,对冷绝川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
事实上,她赌对了。
冷绝川勾了勾唇角,“治好他,需要多少银子,去太子府的账房领。”
太子府?
饶是柳无疾见多识广,此刻也惊呆了。
程娘子好大的本事啊!竟然能勾搭了太子为她出头?
这算是熬出头了吧,就算太子不将她接进府里,应该也会给她享用不尽的金银财帛。
瞧!一张嘴就是要治好这孩子,困扰了他们母子好几年的难题,人家一张嘴就给解决了。
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没有表露,柳无疾躬身,“草民遵旨。”
不过,他的动作还是得快一点,谁不知道男人的真心最是瞬息万变,他得在这残暴的太子殿下变心之前,把陆恒儿治好。
如此,就算是以后程娘子当真被太子殿下抛弃,没了陆恒儿的病体拖累,他们娘俩的日子也还是好过的。
陆恒儿还有些高热,柳无疾说要给她扎两针。
冷绝川有事情要吩咐秦义,带着秦义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程十鸢陪着陆恒儿。
出了门,秦义才表现出惊讶来,“殿下竟然真为那孩子医治了?”
还让人治好,这先天不足的毛病,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吧。
“孤让你盯着她,可查到了什么?”
秦义微怔,太子殿下竟然当真会对一个奴婢感兴趣?
不过,对谁感兴趣那是太子殿下的问题,他只要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办事就是。
“她叫十鸢,是丞相家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她没嫁人,那孩子是她五年前谎称生了传染病,回乡偷偷生下来的,林二姑娘也是前几日才发现,便将她打了一顿。”
“在太子府上,殿下见到的伤,应当就是当时留下来的。”
冷绝川嗤笑一声,“这林二姑娘倒是心善,这等荒唐之人,竟然还能留在身边。”
依他说,打一顿之后扔出去,任她自生自灭才是正道。
秦义砸吧了一下嘴,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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