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弱庶妹

娇弱庶妹

林春易还没有分阁出来住的资格,和俪姨娘、林玉玄一起住在浮兰院里。院子不大,倒是清雅,走进去便是花香阵阵,扑鼻而来。

浮兰院里的人听闻林玉衡来了,纷纷过来排成两排,规规矩矩,不敢有半分轻待和逾越,平日里林玉衡怎么欺负妾室子女,大家都是看在眼里。这一来也是为了保护林春易,好歹出了什么事外面有人照看着。

看着他们一个个如临大危的模样,玉衡差点真觉得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女人了。

林春易果真是个病美人,极肖母,眉眼细长,她卧在榻上的时候像极了孤芳自赏、清高稀落的玉兰花,又柔弱易折。林玉瑾不知怎么的也在,见玉衡进来了,侧身挡在了林春易面前。

林春易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妹妹这身子实在不便起来给衡姐姐请安了,也不便……”顿了一下,看向林玉瑾才说:“给衡姐姐还有大家做饭了。”

还未等玉衡说话,林玉瑾就已经出声维护她了:“别说现在在病中,就是你身子好了,也犯不着给她当丫鬟使,现在咱们还用得着怕她?”

哇,刚刚林春易那怯生生而又叫人心怜的眼神简直跟俪姨娘如出一辙。她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使得是离间计啊,生生挑拨了嫡亲姐妹间的关系,姐妹不睦,斗得你死我活,最后获利的自然是庶出的那个。这么简单的道理也就林玉瑾不懂了吧。

玉衡并不辩解,左右她们也听不进去,让芳草把礼物给呈上来:“这是玉灵芝,是我仓库里最好的药材了,大夫许可了你再用,饮食上清淡些万万小心。还有《雪心赋》的宋拓孤本,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存在库里的了,我在这方面的造诣不如妹妹,还不如赠给最合适的主人,权当给妹妹在病中姐姐闷。”

林玉衡说主动来浮兰院赔罪就已经让林春易大吃一惊,原以为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给外人看,没想到一番话说下来滴水不漏,她何时有这等玲珑心思了。林春易缓了缓,不慌不忙道:“妹妹心里是极欢喜的,只是……怕无福消受衡姐姐的好意。”

林玉衡看她要弄什么幺蛾子出来,林玉瑾在旁提醒:“上回你送了碗莲子汤过来,谁知春易喝了直上吐下泻,你说她有几条命够你折腾,大家都是姐妹,哪有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姐姐。”

“我真心赔罪便是保证过往之事不会再犯,适才我也说了,妹妹要先去问了大夫再食用,谨慎为上,我若想害她会多此一举?”林玉衡看着她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就觉得又气又好笑:“说到姐妹之情,别忘了我才是你唯一的嫡亲妹妹啊,姐姐。”

林玉瑾一愣,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直说她强词夺理。

既然别人那么不待见自己,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玉衡懒得与她们费口舌,拉着芳草出去了,后面二人的谈话声还断断续续。

林春易:“好姐姐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多嘴……”

林玉瑾:“怎么会呢?她什么样我们又不是不清楚,我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出来后,芳草第一次看见林玉衡吃哑巴亏,有点不甘:“小姐就任由她们这样吗?”

玉衡释怀一笑:“如果这高门深户里每件事情都要计较,活得还能痛快吗?再说了吃亏就一定不好吗?”

想想以前的自己总是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忧心忡忡,今天害怕江砚华会出阴招,明天担心周九川颜色不好,下人们一个眼神一句碎语都能让她细想上一整天,未曾睡过一天好觉,如今重活一世,难不成还要像从前那样不痛快地活着?

浮兰院里的人见林玉衡此次前来并没有闹得鸡飞狗跳,俱都松了一口气,飞快地四散逃开各做各的事了。人群散开后,玉衡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躲在柱子后头,远远地打量自己。

走近一看,原来是林玉玄。

玉衡蹲下身来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林玉玄看她蹲下来与自己一般高,也没有那么凶,胆子就大了起来,说得有鼻子有脸的:“这是我的院子,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好好好,你的院子。”谁会同一个奶气十足的小孩子计较呢?她想起自己随身带了几颗米糖,她打小就嗜甜,长大以后更是如此,可以不吃饭,但绝对不能一日无甜食。有哪个小孩子能抵挡得住这又香又甜的米糖的诱惑啊。

林玉玄也爱吃糖,只是毕竟是小孩子,吃多了会蛀牙,姨娘便克制着他不让他多吃。他搓搓手,张顾了一下四周,上次林玉衡给他的鲈鱼汤就很好喝,想必这米糖也不会差的。见没人看来,手伸过来就把糖全抢走了,吃了一颗,果然很甜。

“下次若想吃些什么可以来吟香阁,要知道我的小厨房里可都是御厨,那做出来的什么金丝南瓜,软得好似上乘胭脂,还有水晶醋肘子,那叫一个香飘十里……”

“哎呀你别说了,你说的我好饿呀,我去还不成吗?但是,但是千万不能让姨娘和春姐姐知道了。”

“好。”看着这么小一个孩子,心中就觉得欢喜,曾经的自己还傻盼着周九川能给自己一个孩子,甚至奢想过一家人如何天伦之合,不过一场空。

小孩子一开心,话也多了起来:“我一直觉得春姐姐做饭没有那么好吃,为什么你一定要春姐姐做饭给你吃呢?”

玉衡苦涩地笑了笑,林玉衡想整林春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我以前经常吃林春易做的饭菜?都是什么时候?”

“就前几日你还使唤她呢,你自己要喝酒,还要我姐姐给你做下酒菜,好生无理。”

前几日正是林玉衡死之前!他们都说林玉衡是伤心过度,饮酒而猝,当真死的这么突兀和蹊跷吗?为何大家对此深信不疑?还有那个林春易真的只是简简单单为林玉衡做下酒菜吗?

细思极恐,玉衡愣在原地,心凉半截。

渐渐的相处下来,芳草的胆子要大了许多,人也活络了,开始喜欢碎碎念。有时候玉衡倚在窗边懒散地听她念叨着今天的饭菜比昨天差了多少,新做的衣裳的绣花有多粗糙……

“我看他们就是看现在小姐脾气好了,统统暗地里欺负小姐!”芳草唠叨来唠叨去总归是这一句话。

“随他们去吧。”玉衡不是没察觉到变化,那曾经被林玉衡欺负狠的人,都当她是没了靠山夹着尾巴做人,开始蠢蠢欲动,但也不是什么大动静,她终归有个身份在,他们不敢做出什么出阁来的。

玉衡并不想再回到弯弯绕绕的算计之中,提防这个提防那个的生活她已经过够了,如今就已很好。待在吟香阁之中,日常向父母晨昏定醒,平时自有人服侍,也不大爱外出,慵懒而自在。

只是……

“你还记得我晕倒的那天,林春易给我送的什么菜吗?”

芳草摇头:“她直接送到小姐桌子上的,而那天小姐把大家都支开了,不然也不会那么晚才发现小姐晕倒了。”

“这么可疑,就没有人怀疑过她对你家小姐……啊我做什么了吗?”

芳草有些犹豫地开口:“说来也不算奇怪,小姐并不是第一回晕倒了,有的时候教训下人情绪上来了也会晕倒,大夫只说是早年受了惊吓,需要调理,不宜饮酒过度,情绪波动,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大家都觉得是个常态了,也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况且三小姐在府中一向饱受赞誉,深得喜欢。”

如此解释倒也明白,可是别人觉得林春易善良柔弱,林玉衡蛮横无礼,被欺负的只能是弱势那一方,自然是会被表象所迷。但在她看来林春易只是个伪善之人,那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玉衡便吩咐芳草暗地里查一下当天林春易到底给林玉衡做了什么菜,芳草认为有些难度,但也不是无从下手。这应该是真正意义上为小姐做一件事,她打心底里是想做好的。

玉衡没想到楚廷安做事如此利落,那夜说完以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思想工作,两三天后一排男宠就齐刷刷站在门口要与玉衡道别了。

正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

表现得最为不舍的是长欢,简直是要哭断肠的姿态:“以后可叫人怎么过日子呀。”

玉衡都了解到,他们都是随楚廷安一起进来,是林玉衡自己找太后赏的。只有阿元是她在路边捡的一个小乞丐,无家可归,便收留了进来。她敢肯定的是,这四个人林玉衡一个都没有真正“宠幸”过。可林玉衡为什么要这样做,以此来自毁清白和声誉。

玉衡分了钱财下去,特意给阿元多一些,好叫他有个生计。

“你们以后若有难处,或是银两短缺,我这里还是能帮衬一二的,从前委屈诸位了。”

三人俱沉默,朝楚廷安看去,微微点头后,就连长欢都收了哭声,认真作别,向外走去。

“你不走吗?”只剩下楚廷安还站在大门边。

楚廷安扣着铜色门环,似乎有些用力,指节泛白,一贯的笑:“你很希望我走吗?”

玉衡觉得好笑:“若不都走怎能留我一个好名声?你莫不是忘了我们之间说的?”

楚廷安望着她的眼神很复杂,她看不透,总觉得他身上藏了很多秘密,关于他,关于她,关于更多,朦朦胧胧看不清,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才叫危险。

“城南谢家巷,有事便来寻我。”

“你瞧你连安身之所都已安置好了,何必多此一问呢?”玉衡觉得他更琢磨不透了,这可是日后的状元郎哪,要才华有才华,要城府……也有城府。

轻放下门环,转身,声音微不可闻:“终究是我亏了你。”

但玉衡还是听见了,正要问个明白时,门外响起一道清亮男声,如冰砸在白瓷盏里:“楚灵均,你走与不走?”

原来不知何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是来接楚廷安的,里面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掀了车帘出来,一袭宝蓝锦缎翻过高马,玩世不恭地倚在车壁上,风华正少年,面容俊朗,轮廓分明,眼眸皎如云间之月。

看见门口有女眷,这才把身形坐正,明朗一笑:“我不知有女子,唐突了,在下京州严归阙。”

京州严归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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