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进宫赴宴

第十九章 进宫赴宴

人走后,府中一应开支也减半。玉衡在房内把算盘打得噼啪响,仔细核对着这个月管事交上来的账本。

芳草慌慌张张进来报:“小姐,俪姨娘她……”

玉衡放下账本:“怎么了?”

“俪姨娘被打个半残,老爷还不让医治,半死不活地养在外宅。听闻俪九找到了,被打断了腿送到官衙里问斩,俪姨娘一时气急攻心……去了。”

手中的笔墨顿了一下,泅上墨渍,玉衡稳了稳道:“意料之中的事了。”

芳草却是高兴得很,好像把连些日子受到的气都出完了:“三小姐知道消息后,拼死拼活也要见上一面,奴婢是瞧见了,那叫一个形销骨立。”

玉衡继续算她的帐,芳草在旁叽叽喳喳:“小姐是怎么知道俪姨娘私下与俪九勾结暗度陈仓的?”

“我说我是不经意间发现的,你信吗?”

“不信。”

“你还是过来帮我算账吧。”

“不行不行,我可算不清大小头。”

玉衡将芳草拨乱的算盘回正,芳草望着望着,突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许是太高兴了,倒把正事给忘了。”

玉衡被她吓了一大跳:“什么正事?”

“宫里来人了!”

“宫里?”玉衡愣愣。

“说是来接小姐回宫过中秋的。”

玉衡倒是差点忘了,林玉衡不仅是林家玉衡,还是太后义女林玉衡,即使孝文太后已殁,她的名义和身份仍然是在的。但是怎么会突然想起把她接进宫里?她这自己府上的事情还没查明白呢,那个曾经害林玉衡的人可能仍潜伏在她身边伺机出手,不把那个人揪出来,她如何安心?

玉衡把算盘和账本都放下了:“替我梳洗打扮赶紧过去,小心得罪了人。”

翁草堂正厅内,林仪正与宫里来的颜嬷嬷不热不冷的寒暄着,许氏因为有病在身不方便见客,林仪坐等右等还是没见着玉衡的影子,面上勉强笑道:“估计这个时辰她才将将起床,还梳洗着呢。”

“不碍事的。”颜嬷嬷坐在上座,气定神闲地喝着林仪收藏的最好的大红袍。

她这次来其实是许氏所托,上回林仪把玉衡罚去了庄子,许氏心急如焚走投无路,只能向宫里传信。虽然孝文太后去世,但皇室仍然是重视林着玉衡的,

宫里这些得了脸的老嬷嬷,跟林仪这样的外官不同,虽然官级不高,但是因为是宫里的红人,常在皇帝贵人面前露脸,为人处世都有自己的一套,所以有不少人都上赶着巴结。

“让嬷嬷久等了。”

闻着其声,便见聘聘婷婷走来一人,面容可人,身着蓝色金丝袄裙,艳而不俗,华而不庸,清而不寡,内敛恬静,步步皆在礼矩之中,挑不出半点出错。

颜嬷嬷满意地点头,这个孩子真的长大了,通身气质都不一样了。她放下茶盏,过来亲切拉她的手:“让嬷嬷看看,哎呀,怎么瘦这么多。”

“我在抽条呢。”

“那就去宫里好好补一补,皇后娘娘早早备着了你爱吃的东西,就等着你进宫呢。”

二人热络亲切的模样真像是好久不见的亲人般,一旁的林仪倒显得有些多余了,尴尬地坐在太师椅上连喝了几口茶。

寒暄过后,玉衡突现难色:“我是极想进宫陪皇后娘娘唠唠嗑的,只是家中多生变故,事务琐碎,母亲又病重着,无人料理,我委实是放心不下。”

颜嬷嬷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你母亲都和我说了,也是她授意让我来进宫接你遛遛的。”

林仪面子上挂不住了:“她一个妇人擅作什么主张,传出去让别人还以为是家里苛待了女儿。”

颜嬷嬷微眯双眼:“林大人如何对待女儿外头人心里都透亮着的,何惧他人言?”

林仪与颜嬷嬷都是官场上和后宫没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夹枪带棒含沙射影来往数句,颜嬷嬷更是不占下风,笑里藏刀,句句直指林家的风光和荣誉是林玉衡带来的,而林仪的伤疤恰在此处。

“我林家世代书香,不求飞黄腾达,但求满门清誉,她是给我林家带来是风光和荣誉吗?她若学得安分守己些,我便就烧高香了。”

林仪正在气头上,颜嬷嬷却不言语了,而是去看林玉衡如何反应,却见她未气未怒,一反常态地红着脸一脸委屈,声音也压低了:“女儿知错了。”

颜嬷嬷再看林仪,一副你看吧的样子,使得他一时梗咽,再说下去真成他这个父亲苛待女儿了,不知何时她竟习得了林春易的作派,觉得自己也有些过分,道歉又不合情理,就定定地杵在那里。

很早以前,早在她在前世,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自己把所有的事情抗下来一言不发央求得到理解,却未必能有别人面上盈盈一滴泪有用,江砚华是这样,林春易和俪姨娘也是这样。

良久,林仪松了口:“你且放心进宫吧,府中的事不必担心。”

“为何?”玉衡一惊,她原是想借着林仪的口以府中无女主人为由推脱去宫的,宫中复杂,她并无林玉衡的记忆,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忧。而且……她再也不想回京州了,那个痛苦之地埋藏着她的尸骨还有所有的冤屈和坎坷。

不知道今年的京州还会下那么的雪吗?

林仪看了看颜嬷嬷,欲言又止,眼神有些躲闪:“有机会了再同你细说,这件事我与你娘已经商议过了。”

玉衡隐隐有种不安感,似乎知道了什么,但又不希望真如所想。

既然林仪已经同意了,事情便有了定局,玉衡再推脱,不仅仅是驳了颜嬷嬷的面子,更是驳了皇室的面子,如何推脱得了。

在出发之前,玉衡去看望许氏。

房间里燃足了银丝炭,烧得人心里窝燥,可是床上的人仍然觉得冷到了骨子里。许氏身上盖了两床厚厚的蚕丝被,整个瘦削了许多,眼窝深陷,脸色苍白,但眼神还是那般和煦微风般温顺柔软。

“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少来我这儿吗?小心过了病气。”许氏虽是嗔怪她,但面上十分高兴,看着玉衡她就觉得高兴。

玉衡觉得鼻子一酸:“女儿本该日夜侍奉在母亲榻前的。”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知道府上的事务那般繁杂,上至家丁打理,下至日用开销,交给你一人放心归放心,但是这不该你管的,也不该让你如此疲劳的。”

玉衡在她榻前缓缓蹲下,语气轻软:“我不想去京州,我想留在家里陪母亲。”

许氏轻轻摸摸她的头,仅是这样一个动作许氏做出来就已经很吃力,牵动了肺腑,轻轻咳嗽,但又不想玉衡担心,硬生生憋着,憋得脸更苍白了。

“当时你被罚去庄子,我走投无门,便央求皇后娘娘带你回宫躲一躲,宫里怎么的也比庄子上好。谁知你只在庄子上待了五天,皇宫的人也来得如此之晚,不过罢了,这样也好,太后娘娘不在了,你就不去宫里,总是不大好的。”

“你放心,你失忆的事我都和他们说了,他们不会太为难你的。”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在宫里太过招摇了,能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吧。”

“娘的唠症好多了,你不用担心,药我都按时喝着呢。”

许氏越说越虚弱,玉衡也越听越难过,她知道许氏的唠症是常年积劳成疾落下的,林玉瑾说当年许氏生她的时候,俪姨娘从桥上掉进了湖里,林仪抛下正在生产的许氏去看望俪姨娘,许氏一个人生下来她,那是个极寒冷的风雪夜,从此她娘俩都受不起风寒。

“母亲病重,儿女本不该远游,你如此如何放心得下?”玉衡给她垫了一个金丝软枕舒服一些,又掖好被角,“父亲同我说,我走后府里自会有人管,他此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让薛宣来管吗?”

“他……会纳个贵妾。”

“什么?”玉衡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炸开,林仪他怎么敢?这俪姨娘头七都还没过,正室还病着,他就想纳妾,果然男人最为薄情。

许氏慌忙解释:“不是不是,是我主动提出要他纳的,府里总要有个女主人来临时管着,等你回来了管家大权再交给你。而且俪姨娘死了,玉玄虽然还小,但是出了那档子的事,老爷恨不得把她除了名,待玉玄的态度也一落千丈,家里总是要有个孩子热闹热闹。”

玉衡觉得心酸,是真真切切为她难过,生不出来儿子的正室未必比有儿子的妾室过的好,她先为一个正室,再为一个女人。

“人是我看的,是外姓南安王的后氏连家,只是败落了,倒也是高风亮节,名门大家,说的是连家庶女,容佳质美,性情极温顺,比你大上三岁。”

林仪要娶的妾室仅仅只比她大上三岁!与林仪相差二十三岁!又是一个朱颜辞镜花辞树的妙龄少女把自己托付给深宅大院,她会不会是下一个俪姨娘,一生都为了算计,亦或者是下一个玉衡,所嫁非良人?

他们二人自己决定了,也未曾问过她,想必庚贴都合过了,玉衡就算要阻止也是徒劳,只能道:“无论她如何,娘亲还是要自己为主。”

许氏仰在软枕上,虚叹一声:“你十岁以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娘就满心想着补偿你,忘记了教导玉瑾,忘记了约束俪氏,也忘记了了解你的父亲。”

“为什么这样说呢?”

“我还记得京州事变后,满奉天都知道你为皇室传递消息而促成了一战,你以前是很爱笑的,可自打你从皇宫回来就再也没有笑过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别人都说是你撞大运,但你是娘生的,娘知道你受了很多苦。”许氏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眼中软成一滩水:“你笑给娘看好不好?”

玉衡仰面扯出一个笑容,不自觉泪流满面,上了锈般生涩。

“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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