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过街喊打的老鼠

“你在想些什么？”见云知晓发呆，宋珊故作不愉地将她扯回神，“看我今天帮了你的份上，放学我们一起回家吧。”

云知晓懵懵懂懂，反倒是宋珊自顾自接话：“好朋友都不是一起回家的吗？你不会不知道吧？”

高中时期，女学生们往往三三两两地组成小团体，一起上厕所、回家，似乎已经成了友谊的象征。只是云知晓作为班里排斥的对象，倒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些。

云知晓只觉得心里感动横溢，一扫刚才疑惑的念头：“谢谢你。”

宋珊笑得欢快：“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作为班里受欢迎的存在，宋珊的确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就像黑暗中的一抹荧光，微风吹开了渲染着金辉的黑色云雾，一片明朗。

同时，东陵学院的月考也悄然到来。

月考的来临让学院的节奏倏然紧促，走廊上的学生们局促地拿着课本，走走停停，嘴里也不停地念叨着。

宋珊坐在椅子上，搓着手：“知晓，等下我们就要去考场了，你这次考试有准备吗？”

云知晓正在翻书，听到声音，她抬起了脑袋，犹豫了几秒：“应该可以。”

“哇，那么厉害？可是我记得你的成绩……”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宋珊的话语戛然而止，“你这次一定要加油。”

云知晓点头，这时，原本笑容洋溢的宋珊忽然变了脸色，小巧的五官皱巴巴地拧在了一起。她松开拿书的手捂着肚子，露出痛苦不堪的模样。

“怎么了？”云知晓一惊，连忙上前。

“你，你别过来！”宋珊想要阻止，“我……”

沿着宋珊的动作，云知晓看向了女孩的衣衫。校服是白蓝相间的格子裙，如今，一抹鲜艳的殷红在洁净的布料上悄然绽放。

看清情况，云知晓瞬间明了。

“我，我大姨妈来了。”因为痛苦，宋珊连说话都在吸冷气，“怎么办，我没有带那个东西……”

云知晓连忙脱下外套，将校服捂上了宋珊的肚子，盖住那片羞耻。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超市就在楼下，我帮你去买。”

“可是，快要考试了……”

“没关系，我跑过去来得及的。”云知晓三步一回头，“你等我！”

她没有得到宋珊的答复，脚步飞快地冲下楼梯来到学校的超市。她站在商品架前掏出钱包，那是自己用破旧衣料制作的手工小钱袋，边角还泛着上了年代的蜡黄。数了数里面少得可怜的钱，云知晓咬了咬牙，选了一款大众牌子的卫生棉去结账。

“宋珊！”

云知晓冲入教室，只是如今，考生已经挤满了原本的宽敞。她心急如焚地左顾右盼，只是，教室里哪有宋珊的半点影子？

她去哪了？

离考试还要两分钟，云知晓最终拿起笔袋，跑去考场。

当前脚迈入考场门槛时，考试的铃声准时敲响。

监考的是两位女老师，其中一人厉声道：“这位同学，你差点迟到了！”

“不好意思。”云知晓对老师低头道歉一声，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接着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想要坐下。

喀。

时间的齿轮仿佛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呆滞下来。云知晓的脚下一歪，险险摔倒。

一旁的学生们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炽热的视线一而再再而三地凝聚在身躯上。云知晓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稳定心情坐了下来。

她弓着背，低着头，披散的发丝顺着肩膀散落而下，遮掩了大半白皙的面容。

就连呼吸都放慢了节奏，类似于苟延残喘。云知晓甚至没有抬头的勇气，而她的身后，一个少年正坐在那里。

世界就是那么多巧合，例如云知晓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坐在自己旁边的人，会是江北城。

“考试试卷现在发下去，时间两小时，准时交卷。”

云知晓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她拿到卷子，从笔袋中拿出笔想要做题。水笔落在卷面划下第一道痕迹，却是没有半分墨迹。

笔芯？

云知晓愣了一下，她甩了甩空空如也的笔，继而将笔袋中的笔尽数掏出。

所有的笔，都没有笔芯！

怎么会这样！

云知晓几乎是僵硬在了原地，手中空荡荡的笔壳仿佛成了喧嚣的野兽，嘲笑着她的卑微。

她明明记得，自己事先准备好了笔，并且检查了一遍，怎么可能会没有笔芯？

“这位同学，你在做什么？”一个女老师见云知晓久久未动，于是上前询问。

云知晓苍白着脸，她抬头看了眼女老师，最终轻声回答：“我，我的笔坏了。”

“坏了？难道不知道多带几支笔，考试前也检查笔吗？”女老师皱眉斥责，“先是差点迟到，现在又是没笔，如果你不想考试的话，就给我出去！”

不是的……

云知晓张口想要辩驳，却似有什么卡在了喉咙中，上不去下不来。她的鼻尖莫名开始酸涩，眼眶甚至泛着红，只是那许久未修剪的刘海挡住了原本的双眼，无法看清那闪着水润的眸子。

“听到没？如果不愿意考试的话，现在就出去！”

云知晓的心一顿，她鼓足了勇气开口：“老师，对不起，这次是我的失误。我想考试，请问可不可以和同学借笔？”

她必须考试！如果错过了这场考试，自己可能会被赶出学校！

“可以。”女生软糯的恳求让女老师心底的火气也小了不少，她瞪了一眼，“在场的同学，有谁愿意借给她一支笔？”

这话如同石投大海，渺无音讯。

现场一片静谧，学生们面面相觑，不少人的眼里闪着嘲讽与不屑。

云知晓抿唇，她差点忘记了，自己如今的名声，又有多少人愿意帮助自己？她就像过街喊打的老鼠，藏匿于黑洞之中。

“没有人吗？”女老师环顾一圈，“这位同学，既然没有人愿意借给你的话……”

“老师。”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原本的僵持，云知晓一怔，几乎不可置信地看向声源，“我的笔借给他吧。”

那是，江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