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这才像个家

大雪足足下了两日，宋国公府一片银装素裹。

“快让大少爷进屋吧！外面的雪下的太厚，如此在雪地里撒欢打滚，恐会着凉。”李嬷嬷的眸中一紧，转过头来吩咐下人。

她眉头微皱，看着漫天的飞雪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大雪什么时候能停！

“他喜欢玩儿就让他好好玩儿，成阳难得除此撒欢，如若不是祖母回来，弟弟怎么会显露出真Xing情？”季成珺挑眉，靠在窗棂上，屋内的炉火烧得正旺，语气中极尽宠爱。

“大小姐，外面天寒地冻，由着少爷的Xing子走，那可不行。我差人把他带回来，一会儿着凉，老太君定会责骂我们这些奴才。”李嬷嬷带着谦卑。

“让他玩儿，不只是弟弟要去玩儿，我也要去！”季成珺说话之间，已经把身上的貂裘扔到了一旁，一个猛子扎了出来。

李嬷嬷惊讶的看着大小姐，却根本拉不住这两姐弟。

“季成阳，你过来。”季成珺背后拿着雪团，一脸认真地说道。

“长姐，你怎么也出来了？”季成阳歪着小脑袋好奇地问道。

“姐姐出来确认一下你的衣服够不够厚。”季成珺说话之间已经来到季成阳的身边。

趁着弟弟不注意，季成珺把手中的雪球塞到了季成阳的衣服里。

一阵透彻骨髓的冰凉让季成阳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姐，你骗我！”季成阳的小脸红彤彤的，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李嬷嬷看着大小姐如此疯癫，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少爷大病初愈，被这样折腾，恐怕会病情加重。

可是季成珺的眼神之中带着威严，不由任何人质疑。

姐弟二人便在雪地之中回奔跑，扬起的雪花晶莹剔透，让路过园子的丫鬟奴才都被这种气氛感染。

在整个宋国公府，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季成珺所说的话犹如圣旨，一众奴才也不敢反驳。杜姨娘早已经失宠，终日在老太君的佛堂里面抄写《金刚经》，没有老太君的命令，杜姨娘再飞扬跋扈也不敢在季勋元面前多说什么。

季成珺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她向来是对父亲和杜姨娘的差遣言听计从，直到她惨死宫中。这触目惊心的伤，让季成珺被压抑了许久。她无论受多大的委屈，都会选择忍气香声。

可是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季成珺终于开窍，她要活得精彩。

老太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园子中，看着一对孙儿高兴地玩耍。老太君满脸红光，让众人都齐齐地低下头来。

“老太君，您看看这大小姐，是不是玩儿的有点儿太疯了？如果着了凉，定会内耗颇多，姐弟二人都是大病初愈，您看……”李嬷嬷整颗心都挂在姐弟二人身上，却不敢上前劝阻。

“无妨，我在山野村间的时候，农户家的孩子都是这样养的，反倒比我们府中的孩子还要结实。让他们尽情去野。”老太君笑吟吟地看着季成珺和季成阳，缓缓吐气。

老太君活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一个女人在娘家的时候就被三从四德圈住，压制住天Xing。到婆家，还要伺候公婆，生儿育女。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太君深有体会，一个女人如果有机会放肆的活着，便这世界给她的全部柔情。

何苦要把所有的本真吃干抹净，到时候孤独终老之时，可能没有任何可回忆的美好。

顾娴香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季成珺的放肆。

季成珺过的是顾娴香不可企及的生活。她是个养女，更是个弃女，有如今的锦衣玉食，已经是顾娴香前世修来的福分。

可是季成珺如此开心的大笑，顾娴香看着是那样刺眼。她为什么没有这种资格？她为什么没有这种父亲？她又为何只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我也去和他们玩儿！”老太君沉吟片刻，扔下了架子，便向前款步走去。

“老太君，这可使不得！”李嬷嬷惊慌失措。

“有何不可？我也是他们的亲人。”老太君缓缓吐气，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季成珺跟前。

季成珺看到祖母也加入，更是笑如桃花。

“祖母，你快来，我们堆个雪人怎么样？”季成阳临时提议。

“好，我孙儿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太君伸出一双素手，居然在雪地之中和两个孩童滚雪球。

众人眼光灼灼地望着祖孙三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番温暖亲情的景象，在宋国公府，从未出现过。几个丫鬟婆子也跟着窃窃私语，笑着议论眼前的一幕。

“祖母，我来滚雪球。”季成珺自告奋勇。

“我来……找胡萝卜。”季成阳意志坚决。

季成阳发话，几个丫鬟婆子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厨房，翻箱倒柜找了几根胡萝卜，又原路返回跑到了院子中，手中擎着胡萝卜，低头不敢说话。

季勋元路过老太君的园子，便想过来请安。却看到了如此温馨和睦的景色。

“你们在堆雪人？”季勋元轻轻挑眉，嘴角上的微笑早已荡漾开来。

“爹，你也来了？”季成珺兴奋的看着父亲，一脸天真。

“你们玩儿，千万不要累着老太君。”季勋元发话，却并未阻止祖孙三人尽享天伦之乐。

“你也来。”老太君指了指自己的儿子，不怒自威。

“娘，我都多大的人了？”季勋元满脸抗拒，可是心中却抑制不住冲动。

“你快来，爹！”季成阳二话不说，已经把一个雪球丢在了你季勋元的身上。

众人低呼一声，却都齐刷刷地低头不敢说话。

季勋元被儿子的雪球攻击，满脸的白雪。

一时之间，引起祖孙三人的大笑。

“爹……你好像是白胡子老头儿！”季成珺口无遮拦。

“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季勋元把规矩二字香回去，居然把儿子扛在了肩膀上。

“啊……我要晕了。”季成阳兴奋地大叫。

季勋元原地转圈，让儿子一阵眩晕。

“你快放下我的孙儿，他害怕了，他害怕了。”老太君在一旁求情。

“不放，我要让这小子知道我的厉害。”季勋元也玩心大发。

“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季成阳大叫着，却仍旧一脸兴奋。

季勋元就把儿子放下来，直接插在了雪堆之中。

“我们就把成阳变成雪人怎么样？”季勋元灵机一动，让季成珺拍掌大笑。

“爹爹这个想法甚好，别怪姐姐不帮你，谁叫你刚才用雪球打了爹爹一下。”季成珺狡黠的说道。

季成阳哭丧着脸，没想到三个人居然合起来欺负他。

“祖母快救我，祖母快救我。”季成阳伸着小手喊道。

可是季勋元力气很大，已经把儿子插在了雪中，一会儿就被做成了雪人。

老太君也在一旁笑得开心，四人在园子之中闹开了锅。

一众奴才就低头等在旁边，不敢说话。

几人玩儿的尽兴，才发现鞋袜尽湿。却仍旧兴奋的谈论刚才的场景。

“爹，我和季成阳去换衣服。”季成珺行了个万福之礼，便带着弟弟退下。

只剩下老太君和季勋元在房间内。

屋内的梅香沁人心脾，炉火烧得正旺，噼噼啪啪的响声让两人的心暂时安静下来。

“你有多久没有和孩子在一起了？”老太君抬眸问道，语气之中尽是威严。

“娘……我朝中政务繁忙，我……”季勋元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可看到这两个孩子的小脸儿？今日都笑成一朵花了。如果你平日里对他们多加关照，怎会让两个孩子没有家？”老太君出言责怪。

“娘，我好吃好喝带他们两人，怎么就没有家？”季勋元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家中有母亲，那才是完整的家。否则，就是个房子，住在客栈里也是一样的。每日这些丫鬟婆子跟在身边，能抵得上一个母亲的爱吗？”老太君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受教了。”季勋元恭顺地低下头来，不敢多说半句。

“把杜姨娘那女人给我领回去，我日日看着她就觉得心烦。看看她写的字，我也不要求她是什么大家闺秀，只要Xing子沉静，能拿得出手，不被这些王公贵族的家眷嘲笑便罢。可是这也差的太多了，你好好教教，教不好我就要着手给你找夫人了。”老太君算是给儿子下了最后通牒。

季勋元脸上一副凄凄然的表情，却大气都不敢出。

母亲的一句话，就是圣旨。季勋元只能去佛堂把杜姨娘接回来。

上次的教训，杜姨娘估计已经学乖了。

这些年来，杜姨娘在宋国公府骄横跋扈惯了，被一个丫头责打，杜姨娘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一时之间冲撞了老太君，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季勋元哪敢在母亲面前求情？只是默默的退出老太君的房，朝着佛堂走去。

老太君是否看得出来季勋元对海棠的一片深情？如果老太君执意要给季勋元找个门当户对之人，季勋元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