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出言责怪

季勋元站在佛堂门口，看着雪夜中的杜姨娘低头抄写经书，一时之间心如刀绞。他未曾料到，这里居然没有炭火。

杜姨娘的一双素手冻得发紫，一直在呵气。

白色的雾气飘上来，让季勋元心中一紧。

“你随我回家。”季勋元低声唤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杜姨娘看着那个冰冷的背影，不由得心中一颤。

“老爷，你终于来接妾身回去了。”杜姨娘几乎带着哭腔，从背后紧紧抱住季勋元，不肯松手。

“佛祖面前，休要无礼。”季勋元只是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吐出几个字来，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王嬷嬷看到此种情况，便给了杜姨娘一个眼神。

主仆二人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地狱一般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房间，杜姨娘放佛置身于皇宫，温暖的炭火盆，四处飘香，还有一桌子的好菜好饭，让杜姨娘的两眼放绿光。

杜姨娘豆大的泪珠簌簌地往下掉，却不清楚何要这样委屈？

季勋元就端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上，拿起了碗筷。

“你也累了一天了，坐下来吃顿饱饭。”季勋元的语气几近冰了，让杜姨娘不寒而栗。

“老爷，妾身实在太冤枉了。被关在佛堂那么长时间，妾身越想越气不过，妾身……”杜姨娘满肚子的委屈无处诉说，只能在季勋元的面前装可怜。

“你给我安静点，坐下来吃饭。”季勋元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一副威严的表情。

自从杜姨娘嫁入宋国公府开始，季勋元对她一向是柔声细语，呵护有加。像今日这种情况，从未发生。就连站在一旁的王嬷嬷都一脸恐惧，懦懦地退出了房间。

“你在宋国公府怎样胡闹，我从不管你，因为你帮我养了一双孩儿，我感激你的付出。可是在我老母亲面前，你居然敢斜眼瞪她，你这就是在和我作对，你这是大不敬之罪。”季勋元气沉丹田，几乎是怒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杜姨娘自知理亏，却哭得梨花带雨：“如果不是被海棠那个死奴才教训，我才一时之间失了心智，我对老太君怎敢有一丝不敬？”

“你胡说八道，到底是你瞪老太君在先，还是海棠打你在先，众人皆是见证。如果你安分守己，宋国公府还有你的一席之地，可是如果你继续骄纵，你很可能就要为奴为婢。”季勋元撂下重话，心中不悦。

最后四个字狠狠的击打着杜姨娘的心脏，让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季勋元。

杜姨娘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毕生所爱，可以依靠这个男人过完下半生。

奈何是杜姨娘太过天真，季勋元变脸比翻书还快，老太君刚刚回来，季勋元就和那对姐弟站在一起。如果杜姨娘有个属于自己的儿子，季勋元怎么会这样轻看了她？

“是，老爷。妾身知错。”杜姨娘的眼泪慢慢干涸，她的双眼发直，只是从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起来吃饭吧！你累了几日，最近就好好在房中静养，没什么事不要出去。”季勋元甩下一句话，便低头吃饭。

杜姨娘面对满桌子的珍馐佳肴居然没有任何胃口。

季勋元并没说过要在杜姨娘处留宿，杜姨娘也没有留下季勋元。

两人不欢而散。

王嬷嬷杵在一旁，看着杜姨娘的脸色暗淡，不由得心中担忧。

“夫人要不要老奴去找一个郎中过来瞧瞧？老奴看您的脸色不大好。”王嬷嬷凑过来说道。

杜姨娘的脸，早已经绿了起来。她今日受到打击，远比被一个下人教训还要重。

季勋元的无情训斥，让杜姨娘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夫人，夫妻二人在一起，哪有不吵嘴的时候？上下牙还有互相磕碰的时候，何况是你和老爷两人？老爷心疼夫人，才会亲自到佛堂把夫人接回来。如果不是老爷在老太君面前求情，怎么可能让老太君动了恻隐之心？”王嬷嬷就一个劲儿的给杜姨娘宽心。

“你不知道，季勋元刚才和我说话的语气，他就是嫌弃我。他甚至还告诉我，如果我不知道感恩，再不收敛脾气，很可能就会为奴为婢。我堂堂一个姨娘，难道要和海棠那种下贱胚子平起平坐了吗？”杜姨娘说到此处，不由得火冒三丈。

“夫人，我们要懂得如何善始善终。在外，您是照顾了宋国公府两位主子的功臣。后妈做成您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各个达官显贵的家眷，提起您的品德都是竖大拇指的。那两个主子，如果没有您的照料，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只此一功，老爷也绝对不会背弃夫人您。”王嬷嬷轻声劝说。

杜姨娘的眸中满是怒火，她无法忍受季勋元对一双儿女如此疼爱，也无法忍受老太君对他苛责，更加无法忍受，海棠那丫头欲拒还迎的姿态。

可是，杜姨娘该如何是好？她怎么才能在宋国公府翻身？

一路回来，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个看热闹的姿态，让杜姨娘恨得咬牙切齿。

在宋国公府中，所有人都是攀高踩低，杜姨娘早已经深谙此道。如果被这些下人欺负，杜姨娘还不如去跳河。

“我定要给海棠这丫头点颜色瞧瞧。”杜姨娘紧紧攥住拳头，长长的指甲已经扣入皮肉之中。

王嬷嬷惊呼：“夫人，可不能这样作践自己。不管外面怎么看我们，夫人也是宋国公府的女主人。我们必须要讨老太君欢心才好行事。”

王嬷嬷算是出了一个好主意，杜姨娘虽然心中百般不愿，可是上次的事情，杜姨娘确实做的过分。如果不是对老太君不敬，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何力挽狂澜，所有症结都在老太君身上。

“去把那对翡翠玉如意拿出来，明天我要去拜会老太君。”杜姨娘擦干眼泪，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缓缓说道。

“海棠那死丫头，我们要如何处置？”王嬷嬷兴奋地说道。

“找点药，让她一辈子也不可能生育。”杜姨娘从被指之中吐出几个字来。

“老奴明白。”王嬷嬷转身消失在杜姨娘的房间。

而杜姨娘轻轻拿起筷子，品尝桌子上的珍馐佳肴。

这世界上，就没有杜姨娘解决不了的事。她就不相信，如果她对老太君勤谨恭顺，那老太太也不会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块。

“大小姐，杜姨娘回去了。”李嬷嬷给季成珺梳妆，担忧地说道。

“那又怎样？杜姨娘在府中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她被一个小小的下人责打，还在老太君的佛堂之中抄了几天的佛经。如果不是父亲求情，恐怕这女人是回不去的。杀一杀她的锐气，对我们以后行事也有好处。”季成珺脱掉外衫，勾起唇角一笑。

“杜姨娘为人狠辣，绝对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恶气。如果这女人反扑回来，恐怕我们又要遭殃。”李嬷嬷心中一片戚戚然。

多年以来，她一直被杜姨娘压制住，还被杜姨娘欺负的大气都不敢喘。虽说现在扬眉吐气，可是如果和杜姨娘关系闹的太僵，恐怕没什么好处。

季成珺并不担心杜姨娘，只是觉得今日在园中玩雪，心中畅快。

父亲也好久没有和他们姐弟这样亲近了。

老太君一回府，就扭转乾坤，的确是季成珺盼望的那样。

“小姐，少爷今日玩的十分开心，只是奴婢看他的小脸有些黄，您说，是不是上次中毒留下来的后遗症？”李嬷嬷突然想起这件事，便和季成珺禀报。

“明日找个好些的郎中到府中看看，我也觉得季成阳走路总是踉踉跄跄的样子。”季成珺想起这个细节，便紧紧皱眉。

“好，老奴去安排。”李嬷嬷便退出了季成珺的凡间。

海棠刚好路过，就站在中厅里和李嬷嬷说话。

“李嬷嬷，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外面雪还未停。”海棠扫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心中也有所担忧。

“就是，这外面的雪下个不停，真是苦了我们这群做奴才的了。你看看府中的下人，一个个手冻得跟萝卜似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少爷那边有事，我要过去看看才行。”李嬷嬷沉吟片刻。

“少爷？是不是今日玩雪染了风寒？我马上就去找郎中过来给瞧瞧。”海棠的神色一紧，似乎比李嬷嬷还要上心。

“不必劳烦姑娘了，现在天色已晚，我就是过去看看而已。大小姐说，少爷最近走路总是踉踉跄跄的，我也心中疑虑，请个郎中过来瞧瞧才能让我们放下心来。”李嬷嬷说着，塞给了海棠一个暖炉。

“嬷嬷，我怎么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海棠一惊，却把暖炉推了回去。

“只是大小姐的东西，老太君赏了十几个，堆在那里没人用。我便拿出来一个给你。虽然你是老太君的贴身丫鬟，什么贵重的东西都见过。只是我没什么好物件送给你，这么多年你对他们姐弟的照料，老奴记在心间。”李嬷嬷笑着说道。

海棠心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