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账房先生

“张先生，别怪我没告诉你，如果吟雪苑的人来领银子，你定要看好了你的口袋，断断不能给他们。老太君都发话了，说是要扣下二夫人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如果你敢私自放水，我们杜姨娘也是不会饶了你的。”王嬷嬷的声音缓缓传出来。

巧玲陡然一惊，便贴着墙壁站着，一言不发。

“王嬷嬷，你是府中的新人，你估计还不知道我们的规矩。老太君是说过要扣掉二夫人的月例银子，但还是要保障她的基本生活开支。如果就连这些钱都不给吟雪苑的话，恐怕会引起众怒。”账房先生顿了顿，有些无奈的说道。

宋国公府两个主子的争端，和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想趟这浑水，只是想要息事宁人。

“张先生如果这样说的话，我就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了。我们杜姨娘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能做宋国公府的账房先生，完全仰仗我们杜姨娘的帮忙。而且，那年你家里出了事儿，急需银子周转。是谁挪用了宋国公府的钱？我们杜姨娘知道以后，可曾为难过你？还不是自掏腰包把这笔钱给堵上了？如此的恩惠，不说记一辈子，至少也要知道感恩戴德。我们杜姨娘今日吩咐你一点事情，你就这样推脱，是不是想要我们夫人把你的丑事抖落出去？”王嬷嬷早就抓住了账房先生的弱点，一击即中。

“王嬷嬷，这话可不敢随便乱说。过去多年的事情，杜姨娘的恩泽我仍旧记在心间。您如果和我翻旧账的话，我还真不能承认了。如果你和我好说好商量，什么事儿都是有可能的。”张先生眼珠子一转，一副不认账的表情。

“张先生，你是聪明人，何苦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如果按照杜姨娘的吩咐去做，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我们杜姨娘在宋国公府的地位你也是清楚的，如果再来个小少爷，就是如虎添翼了。你最好思虑周详，以免到时候后悔莫及。”王嬷嬷说这话时，已经把一打银票塞在了账房先生手中。

但账房先生也是见钱眼开之人，到嘴的肥肉，怎么可能不吃？

张先生微微一笑：“王嬷嬷这样做就是见外了，这么点小事，我还能替杜姨娘拍优解难的。”

王嬷嬷脸上挂着笑，可是心中早已经把张先生骂个千八百遍。如此见钱眼开的小人，就是养的一条白眼狼，如果不是杜姨娘现在还能用得着他，估计杜姨娘早就把此人给赶出宋国公府。

巧玲气不打一出来，可是仍旧强压心中怒火，款款地走进房间。

“哟……这不是王嬷嬷吗？王嬷嬷最近可好？”巧玲丝毫不惧怕王嬷嬷，仍旧正面迎了上来。

王嬷嬷上下打量巧玲，知道这丫头心细如尘。如果刚才的那一幕被这丫头看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王嬷嬷不禁后怕，刚才进门之前应该把门关上的。

“巧玲姑娘这是干什么来了？这儿好像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王嬷嬷一副刻薄的表情，让巧玲心中不爽。

“王嬷嬷，你这话说的，这地方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难不成，您和账房先生有私交，害怕我看到吗？”巧玲的一张巧嘴让王嬷嬷一副吃了鳖的表情。

“你……你少血口喷人。我终身未嫁，就是为了表示我对杜姨娘的衷心。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出来丢人现眼？看来那天在老太君面前，你没有吃一顿板子，你是皮痒痒了。”王嬷嬷冷笑着看巧玲，只是等待看好戏。

“是吗？既然这样，你最好日日盯着我，盼着我出错，这样就可以得偿所愿了。你们家主子最近身体不爽，你却在此处和一个老男人打情骂俏，如此忠心的奴才，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巧玲也丝毫不惧怕王嬷嬷的Yin威，一句话就堵住了王嬷嬷的嘴。

“你这小蹄子，真是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知道我的厉害的。”王嬷嬷气得火冒三丈，却不敢动手。

早膳的时候，杜姨娘特意嘱咐王嬷嬷，在宋国公府说话办事一定要小心为妙，不要被任何人抓住小辫子。现在，杜姨娘的肚子是众人嫉妒的对象，如果因为一些小事伤了杜姨娘肚子里面的孩子，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王嬷嬷站在一旁，想了想杜姨娘的话，还是没有动巧玲。

“张先生，我来支些银子，最近我们家二夫人脸色不好，想要买点燕窝，先支二十两银子好了。”巧玲玲明知到账房先生不会给她一文钱，可是她还是要在这里把事情闹大。

“巧玲姑娘，不是我难为你。我们府中有规定，老太君已经下令，罚二夫人三个月的月例银子，我这个小小账房怎么敢给你一文钱？”账房先生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在巧玲面前，摊了摊手。

“您这话说的真是有意思，我们家二夫人是被老太君责罚，可是基本的生活开支还是要有的。这个月的银子我们吟雪苑一分未动，怎么就支不出银子来？还是说，你和王嬷嬷暗通款曲，故意刁难我们家二夫人？”巧玲眼珠子一转，便冷笑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你这丫头实在刁蛮，我只是按照府中的规矩办事。你再来十趟，我也是这句话。”账房先生轻轻甩了衣袖，一副慢走不送的模样。

“既然张先生这样说，我就不客气了。本来我们家二夫人从来不主动挑事，对任何一个奴才都悉心照料，犹如自己的亲姐妹，亲兄弟一般对待。这样好心的主子却被你们这些恶奴才欺负，我现在就去找大小姐，我倒要看看，你们见到大小姐，还是不是这番说辞？”巧玲搬出了季成珺，想要和张先生一较高下。

那账房先生也不是傻子，他在宋国公府伺候多年，非常了解大小姐的脾气秉Xing。如果惹恼了季成珺，准会吃不了兜着走。

当晚那些天机阁的大人，一个个耀武扬威，可是最后还不是铩羽而归？他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怎么可能是大小姐的对手？

可是收了王嬷嬷的银票，账房先生也不好说什么。

“要不……先给你支二十两银子，再多了的话我就没有了。”账房先生最后还是妥协，一副探究的表情望着王嬷嬷，十分难做。

两房姨娘都不是好惹的人，一个账房先生本不应该参与此事，如今被卷入，真是倒霉至极。

王嬷嬷见状，不敢说什么，气愤地转身便走。

巧玲一副得逞的表情，拿着二十两雪花银便出府买燕窝。

季成珺在书斋里面看书，并不知道账房发生了什么事。海棠突然间来访，让季成珺着实惊讶了一把。

季成珺放下手中的书，热情地迎了过来。

“姐姐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膝盖，有没有好些？”季成珺一连串的发问，让海棠不知道如何回答。

“多谢大小姐关心，我一切无恙。膝盖已经上了金疮药，好了大半，只是脸上的伤还有点肿痛。”海棠说这话时，轻轻地低下头来，心中郁闷。

“你也知道，杜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自从怀了这胎，便在老太君和父亲面前百般邀功。这样的女人，你何苦要和她一般见识？我们就自动忽略杜姨娘的骄纵。”季成珺的话只是为了让海棠宽心。

“这会子老太君在睡午觉，我便溜出来找你。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了。”海棠起身欲走，却被季成珺死死地压住。

“你这人还真是的，我这是在府中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才会在这里无聊看书打发时间。你来了便是救了我，怎么还要走呢？”季成珺笑着，可是心中盘算，海棠一定有什么事情要求她。

“其实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今日，我去账房支银子，可是账房先生对我不太友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了一通，还怪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用钱太多。其实我们在府中锦衣玉食的，根本花不了几个钱。可是老太君童心未眠，总是喜欢外头的小玩意儿，我便提前买回来。老太君觉得这点小钱不算什么，可是对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人来讲，实在是一笔巨款。我寻思着，如果账房可以给点补给，我也不至于把我娘留下来的那对翡翠玉镯子给卖了……”海棠甚少张口，此次的事情，必然是积患已久。

其实，这件事季成珺早有耳闻。海棠领来的月例银子从来不花，基本都给家里寄回去了。如果十分必要的话，海棠才会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一点点，填补一下。但是自从做了老太君的贴身丫鬟，海棠就没少往外面跑，老太君喜欢捏糖人儿，海棠就满京城的给老太君找手艺人。

其中的花费，季成珺一直以为是老太君给的钱，没想到的是，这些花销居然是海棠自己一个人悄悄垫上的。如此知冷知热的丫头，在宋国公府还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