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流产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杜姨娘被抬上了床。

豆大的汗珠从杜姨娘的脸上流下来，钻心的疼让她忍住不呻吟。

宋国公府的郎中看了看杜姨娘的情况，便使劲儿的摇头。

“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句话呀！一个劲儿的摇头是什么意思？”老太君心中不悦，狠狠的扣住郎中的手腕。

“老太君，恕奴才直言。杜姨娘的这一胎是保不住了。之前杜姨娘就有滑胎的迹象，刚才被这样一激，孩子就流产了。我给杜姨娘开点止血的药，你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郎中只觉得奇怪，却并未说什么。

季勋元愧疚的望着杜姨娘，一个劲儿的自责。

不过是府中一点银子，杜姨娘想拿就拿走好了，也比不上她腹中的这个孩子重要。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不是季成珺丫头闹起来，也不会弄得如此悲惨。

季成珺完全慌了，她看到红色的血，便倒在了众人眼前。

“大小姐晕倒了！大小姐晕倒了！”李嬷嬷连喊两声，才把众人的眼光吸引过来。

季勋元紧紧蹙眉，上次也是因为见血，季成珺才会晕倒。看来这次也是一样的情况。

“把大小姐抬回去，郎中你去看看。”季勋元的语气清冷，让在一旁的老太君心中不悦。

“怎么？倒下的这位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你这是什么态度？失了一个孩子，你给谁摆脸色看？”老太君厉声斥责季勋元。

“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季勋元想要解释，却还是把话香了回去。

“你就是个白眼狼，杜姨娘的孩子没了你如此伤心，你自己的孩子晕倒了你看都不看一眼。我还说我的这两个孙儿在宋国公府没地位，原来都是打你这里来的。自己的父亲不重视，这些丫鬟婆子能给季成珺好脸色看吗？”老太君失去了往日的和蔼，变得冲动起来。

季勋元便跪在老太君面前，一个劲儿地认错：“娘，你不要动气。我这就去看看成珺。”

其实，宋国公府上下的奴才都知道，老爷对大小姐那是一个好。当日大小姐昏迷不醒，老爷带着一众家眷，去了寺里给大小姐祈福。就连少爷都没有这个待遇，老太君这话，还真真是冤枉了老爷。

杜姨娘的眼泪簌簌往下掉，却伸手攥住了季勋元的手。

“你……别走。”杜姨娘带着哀求。

“我去看看珺儿，我去去就来。”季勋元的内心挣扎，却只能如此。

杜姨娘绝望的闭上双眼，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流。

“夫人，夫人你没事儿吧？”真正心疼杜姨娘的人只有王嬷嬷。

杜姨娘一言不发，只是咬紧牙关。

郎中给了止血的药，喝了便没什么事儿了。可是这个孩子，说没就没了。

海棠跟着季成珺去了她的房间，大小姐永远是最重要的。

郎中摸着胡子一个劲儿地蹙眉。

“您看大小姐到底得的什么病？为什么一激动就会晕倒？”海棠十分焦急的问道。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估计上次大小姐受到刺激，一见到红色的东西便晕过去了。这是心理上的问题，不是药石能医好的病。最近，千万不要让大小姐受到任何刺激，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带大小姐出去看看山水，也许会让大小姐心情好转。”郎中的建议让季勋元总算松下一口气来。

“这孩子心事重，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面不说。估计上次秋菊的死，她还在自责。”知女莫若父，季勋元的一番话让海棠终于明白。

“老爷，您去看看杜姨娘吧！她刚刚失了孩子，心中自然不爽。大小姐这边由我来伺候，您尽管放心。”海棠给季成珺掖了掖被角，一脸愁容地说道。

“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季勋元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光落在了海棠身上。

“老爷，恕奴婢多嘴。这次杜姨娘的胎没得蹊跷，而且我听说，杜姨娘最近一直困顿。不会是有人在饮食里面动了手脚吧？”海棠沉吟片刻，终于抬起头来说道。

季勋元眸中一紧，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在宋国公府，还没有人胆大包天，敢对杜姨娘的孩子下手。而且，杜姨娘每日所吃的饮食全部都是自己到小厨房做出来的，和宋国公府的厨房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查下去的话，也许能揪出幕后的主使。

只是，季勋元还不确定杜姨娘滑胎这件事有人在背后指使。如果真的有，他断然不能放过此人。

宋国公府一向清明，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根本入不了季勋元的眼。

“我知道了，过段时间，我定会好好查查。”季勋元轻轻地握住海棠的手，拍了拍表示赞许。

海棠一直垂眸，并未说话。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整个宋国公府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老爷刚刚失了一个孩子，心情不快。

所有丫鬟婆子小厮都草木皆兵，众人只能谨慎行事，就是害怕惹恼了主子，到时候被责罚。

小厨房弄了很多滋补的东西，炖了给杜姨娘送来。

杜姨娘的头上缠着白布，一个劲儿的流眼泪。

垂手站在一旁的王嬷嬷见状，也只能给杜姨娘宽心。

“夫人，孩子已经没了，可是您还年轻，总会有孩子的。”王嬷嬷轻轻地握住杜姨娘的手说道。

“那人心中根本没有我，我都落到如此下场了，他居然去看了他的女儿。我到底算什么？我在宋国公府就是个笑话。”杜姨娘几乎气绝。

“夫人，你怎么能这样想呢？老太君在身边，老爷有几个胆子敢不从老太君的话？而且，老太君一直把季成珺当做眼珠子看待。季成珺晕过去了，老太君怎能不着急？你和一个丫头争风吃醋做什么？不如您把二少爷接回园子，放在老太君身边，估计用不了多久，二少爷就会得到老太君的欢心。”王嬷嬷无奈之下只能出了这么个主意。

“唉……都怪我福薄，留不住这个孩子。我本以为这孩子是个女孩儿，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可是……她竟见都没见我一面便走了。呜呜呜呜……”杜姨娘情深意切，想着肚子里面刚刚失掉的孩子就委屈。

季勋元站在门外，听到了杜姨娘的哭泣。

他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虽然杜姨娘作出了不可原谅之事，还惹恼了老太君。但是在季勋元的心中，杜姨娘一直为整个宋国公府着想，也为他着想的人。杜姨娘**的那些银子，基本都花在了正处。

虽然此种做法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可是季勋元的心还是向着杜姨娘。他们两人携手过了这么多年，感情还是有的。

现在杜姨娘失了孩子，是最脆弱的时候。季勋元不想再给杜姨娘带来任何伤害。

“老爷，您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丫鬟翠娥努了努嘴，小声地问道。

王嬷嬷的耳朵很尖，便出来招呼。

“老奴参见老爷，老爷都到了我们姨娘的门前了，您怎么还站在外面呢？”王嬷嬷说话之间已经把季勋元给拉了进来。

杜姨娘看到季勋元，又气又恨。可是这个时候，杜姨娘不能发脾气，甚至不能埋怨季勋元一句。查账风波还没有结束，杜姨娘必须要利用这个无缘的孩子来翻身。

“你……感觉如何了？”季勋元语气暖暖的，轻轻地攥住了杜姨娘的手。

“老爷，妾身是个罪妇，不值得您担心，我只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我在宋国公府没脸待下去了。”杜姨娘说到此处，便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孩子都没了，哪里还顾得上账上的钱？你好好休养身子，不要有任何负担。你对我的情谊，我心中明白。这辈子我都还不清你的恩情，你给我养了这两个孩子，还生了一个儿子。其中的艰辛，我都明白。你别把老太君说的话放在心上。”季勋元态度发生转变，让杜姨娘心中窃喜。

“可是那些银子都被我花了，如果老太非让我补回去，我该如何是好？”杜姨娘担心的只是账房的风波，她流产的事，无法和一个男人分享。

“你放心好了，我这里有一部分钱，你就拿着，到时候老太君难为起来，你就拿出来补上。不过，你要好好休养身体，再也不要干这种事情了。等到你好些了，再去老太君面前赔罪。别看老太君嘴上不饶人，可是心里有数。”季勋元算是给杜姨娘指明了一条路。

“妾身遵命。老爷，您要留在妾身这里用膳吗？”杜姨娘眼巴巴的望着季勋元，只是希望自己快点好，也许她还能给老爷再生个孩子。

“我去老太君那儿看看，今天她身子不爽。”季勋元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便和杜姨娘告别。

王嬷嬷一直把季勋元送到了大门外，才算放下心来。

可是，杜姨娘的思虑并不在此。

刚才流产痛苦之时，杜姨娘仍旧清清楚楚的看到海棠和美娥两个丫头一脸平静的表情。她们两人定是这件事的主谋。只是杜姨娘没有证据罢了。

可是她流产之前一直昏昏欲睡，不知道是不是先兆。

这所有的细枝末节联系在一起想，让杜姨娘身躯一震。

她绝不能让这个孩子白白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