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明珠公主

马车在山道上咯吱咯吱了两天终于在飞掉一个车轮之后彻底瘫在半路走不动了，蓉月跳下车就见车夫拿着鞭子看着还在地上打转的车轮发愁，她走过去问道：“走不了了？”

“是啊，轮子都飞了，恐怕是走不成了。”

“从这里去安国最近的路怎么走？”蓉月望望周围连绵的大山问车夫。

“翻过这座山，前面有一个三不管的镇子，镇子上有来往历国和安国的商队，跟着商队骑马会好一点，三五天就能进入安国了。”

听完车夫的建议，蓉月想了一下走到车厢撩帘开帘子，凌月抱着一个包袱还在呼呼大睡，马车歪成这样他还能睡着，也是天赋异禀，蓉月敲敲车门喊道：“快起来，我们要走路去前面的镇子。”凌月一个激灵睁开眼问道：“啊，为什么？”

蓉月懒得开口，拿着自己的包袱给车夫付车资，凌月跳下马车，看一眼歪倒的马车和躺在路边的车轮只觉头大，蓉月可没空照顾他的小情绪，她沿着山坡走到高处打眼一看，还好，山下面就是镇子，快些翻过去也不至于夜宿山林。走了没几步路，凌月就开始叹气，“去安国放着大道不走，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蓉月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这里近吗？”去安国也是凌月一时提起的，因为那本册子上的月族符文凌月翻找典籍也只找到些只言片语，而月族在躲避战祸迁移的时候，有一个分支去了安国而且听说族群很壮大，所以凌月提议去安国找人看看，她因为惦记着京城那个老怪物的事所以一口答应了。

两个人翻山越岭的终于在酉时过半赶到了山下的镇子。

镇子不大，确切地说更像一个村子，一条通往里面的街道，两旁是林立的铺子都掌起了灯。两人走进镇子，街道上人来人往，负重载货的马匹打着响鼻从两人身边走过，十几匹马连起来就是一个商队，跟货的汉子打着赤膊看见蓉月不免多看了两眼，凌月恨恨地给了对方一个眼刀子，蓉月倒是没在意只是笑着问道：“这位大哥，你这商队是去安国的吗？”

汉子清了一下嗓子把手里的衣服好歹披上身回道：“是啊，姑娘也想去安国吗？”

“我是要去，不过打算明天再动身，想问问大哥，镇子上还有明天才出发的商队吗？”

汉子多少有些遗憾，他伸手指指后面说：“有，往前面直走，遇到丁字口右拐，有一个大场院，里面就停了不少商队，姑娘你可以去问问。”

“那谢谢大哥了。”蓉月拱手一礼，汉子也学着拱了拱手，招来同伴的一阵嬉笑。

商队走远了，凌月咂咂嘴说：“我看你还是买个帷帽戴着吧？”

两人走到大场院门口，果然看见院子里停了不少马匹，旁边放着货物还有专门看货的人歪靠着打盹，两个人走进场院朝正房亮着灯的地方走去，里面是一个类似客栈前厅的地方，许多汉子围着桌子喝酒聊天，看见蓉月走进来都停下了大嗓门，蓉月径直走到了靠里面的柜台前，招呼客人的伙计赶紧走过来问：“二位是要走货还是跟货？”

“跟货，有没有明天一早去安国的商队？”蓉月在柜台上放了一粒碎银子，伙计眼尖赶紧卷进袖子里眉开眼笑，“有，姑娘您看，坐墙角那一桌的就是明天一早要去安国的，您过去问问。”

那一桌坐了七个人，五个赤膊的汉子正在吃酒，一个一脸冷漠的灰衣劲装男人，抱着手臂大马金刀地坐在长凳上，旁边还有一个带着帷帽一身黑的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没有动作。蓉月两人走过去的时候，那人明显绷紧了身体，蓉月没有靠他太近只是问了带队的人可不可以带他们两个一起，明天出发的时间等事情，等确定了时间，蓉月又找伙计开了一个房间，吃过干粮，凌月就抱着包袱睡觉了，蓉月靠在桌边闭目养神。

夜深，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斑驳的霜白，楼下的院子里有马儿晃脑袋，引得脖子上的铃铛响了几声，忽然哗啦啦奔跑的马蹄踢飞了地上的石子直接冲进院中，然后是连续的马儿打着响鼻喷气的声音，院中看货的汉子喊道：“你们是谁？”噗呲一声寒光划破汉子的脖颈带出一阵血渍，汉子扑通一声落地惊得还在沉睡的马哗哗都站了起来，叮叮当当声响在院子里，不少人都从房间里出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站了十几匹黑马，马上坐着黑衣人，手上的长刀在月色下闪着瘆人的寒光，场院的掌柜赶紧走到院子中间回话：“几位大人，不知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有人说你这里窝藏朝廷钦犯。”

“哎呦，大人您就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大人，你看看这都是些干苦力的行脚人，哪儿有您要找得朝廷钦犯？”

马上的人眯眯眼问道：“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吗？”

掌柜打眼一看思量了一下回道：“还有两个，我让伙计给您叫去。”

蓉月跟凌月两个人刚走到门口，掌柜的指着他们就喊：“就是这两个，今天戌时过来的，还问我明天有没有去安国的商队。”蓉月看掌柜一眼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狠厉。

马上的人拿着画像下马走过来，对着蓉月看了一眼，合上画像他一摆手说道：“掌柜的，你过来。”掌柜两步走过去正伸着脖子等着回话，黑衣人抽刀抹了他的脖子，鲜血汩汩地流淌下来，掌柜捂着脖子摔倒在地，黑衣人拎着还在滴血的尖刀喊道：“敢骗我，就是这个下场，我再问一遍，到底还有没有人没出来！”话音刚落，就听见半空中有箭矢的破空声，火苗跟着箭尾落进院中，有的扎在客栈的房顶上，火光起来了院中乱成一片，行脚的汉子抱着行李拖着马往外冲，黑衣人拦着院门，两拨人混战在一起。

“我们也冲出去？”凌月抱着包袱看着一地血腥直皱眉。

“再等等。”蓉月已经看见从场院对面的路上又冲过来一队人，三方打在一处，看来这个朝廷钦犯在这里还是有不少拥趸的。叮叮当当的声响掺杂着人的惨叫声和喊杀声，蓉月看了看身后的大火起身跟着马儿往外走，遇到挡路的就出手把人打趴下，凌月紧紧跟着蓉月直到出了场院，喊杀的人群里就有人盯上了蓉月的好身手，在她打人的空当凌月被人捂着嘴架着胳膊拖走了，等冲出去一段路，蓉月一回头才发现凌月不见了。

喧天的喊杀声中，蓉月几进几出也没能找到凌月，地上也没有凌月的尸体，她面色冷峻站在人群外面，这时一只响箭咻地破空而来，蓉月闪身躲开，响箭带着一张纸扎在场院的木桩上，蓉月拿到纸展开，上面有一行字：“想找你的朋友，到山脚下的木房子来。”蓉月拿着纸往响箭射来的方向看，在路的尽头亮着一盏灯，蓉月朝灯光走去，那灯光像是在引路直到把蓉月引到一座木房子前才消失。

蓉月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四四方方的木房子，门虚掩着，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人出来接她，蓉月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既然引我过来就不要躲躲藏藏。”没有人回答，蓉月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吹燃了甩手就要往房顶上丢，“慢着。”门吱扭一声打开了，一个老者开了半扇门对蓉月说道：“姑娘请，你的朋友在里面。”

蓉月收好火折子看了一眼门口和那位老者，才抬脚进了屋子，空空荡荡的屋子只堆了一堆木柴，老者引着蓉月下了暗道，暗道下面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点着灯笼也站了不少人，蓉月一眼就看见了被塞着嘴巴坐在中间一把椅子上的凌月，他旁边围了十几个穿灰衣的人，还有在场院里见过的那个戴帷帽的人和那个一身劲装的男人。

“这位姑娘，我等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绑了你的朋友还请见谅。”带路的老者拱手施礼，蓉月没接，她笑了一下，语气不善地说：“自己被逼无奈就逼着别人也无奈，你觉得我会见谅吗？”

老者表情有些讪讪的，那个劲装男人冷哼一声回道：“花拳绣腿口气倒不小，你以为我们在求你吗？”

蓉月不怒反笑地说道：“不然呢？”浑不在意的态度让劲装男人感觉到了轻蔑，他横起手上的刀，眉眼倒竖，周围的人也站直了身子作出攻势，凌月拼命的冲着蓉月眨眼睛，示意她温和些，奈何蓉月没能闻弦歌知雅意压根不理会。老者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姑娘，我们确实是有事相求，听闻姑娘和朋友打算去安国，我们正好有一位客人也赶着去安国，不过我们脱不开身实在无法相送，想求姑娘帮忙把这位客人送到安国。”

蓉月看着那个戴帷帽的人，很明显那些朝廷的黑衣人就是冲着这个人来的，外面那些还有这里的十几个人甘愿为了这个人生死不顾，那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似乎是察觉到蓉月的注视，那个人稍微低了头，蓉月直视着老者问：“她是什么人？”

老者楞了一下才回话：“就是我们的一位客人。”

“把我朋友放了，我不答应。”

嗤，劲装男人嗤笑出声说道：“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还想全身而退？”唰地一下子，他的刀架在了凌月的脖子上。

蓉月看着他冷冷地说：“首先是你们劫走我的朋友迫使我过来的，第二，你们的秘密我没兴趣知道。要真算起来，在场院的时候你们的人可是试图用我们两来顶罪，如果你们成功了，我们两个就做了冤死鬼，你们不仁不义在先现在还想杀人灭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你们违背道义枉做人也要保护。”蓉月话音一落，脚尖点地人就掠了过去，手上的飞镖一下子弹开劲装男人的刀，另一只手丝线一闪，飞镖直刺戴帷帽的人，周围的人心中一惊赶紧去挡，蓉月一撤手飞镖飞回来，她的人已经冲到了那人跟前，伸手拽下了她的帷帽反手戴在了劲装男人头上，然后一把拽着凌月退到了中间的空地上，一番动作干净利落。

帷帽被取走，女子有些慌乱，柳叶眉轻蹙，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一副宜室宜家的闺秀模样。旁边的劲装男人这时一把扯下帷帽提着刀就要冲过来，老者呵斥一声，“住手。”然后又赶紧对着蓉月一拱手，“之前确实是我们急功近利了，不过我们现在是真心求助姑娘。”老者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他伸手指了一下那个女子说：“她其实是历国先太子的遗孤明珠公主，我们拼死从京城逃出来就是为了保护先太子的唯一血脉，哪知走到了这里还是被追兵赶上了，我见姑娘身手好，才让人带来姑娘的朋友，希望姑娘能答应护送明珠一程。”说完就要下跪，一旁的明珠倒是快速搀扶起老者一脸愧疚地说：“将军，这一路你们已经为我流血牺牲万不能再为我屈尊。”

蓉月揪掉凌月嘴里的塞布，解开反绑的双手问道：“追兵肯定不止那十几个，你们准备怎么对付？”

老者面露喜色，“我们已经在这里经营了半年有余，有办法拖住追兵。”

“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蓉月看着明珠，“就她一个人？”

“是的，我一个人。”明珠不由地挺直了脊背，似乎这一年多以来的流亡让她真的成长了。

哐当一声，暗道的盖板被掀开，一个年轻后生跳下来神情惊慌地喊道：“将军，前面来信，有上百的追兵在二十里开外，应该很快就到。”

老者冲后生摆摆手然后对蓉月一拱手道：“公主就拜托姑娘了。”然后他转头对着人群喊：“小子，带他们走小路去后山，然后回来复命。”

“是”人群中出来一个后生领着蓉月他们出了暗道，明珠站在木梯上最后看一眼这些父亲的亲兵，眼含热泪。

三人顺着小路爬到山顶时，山下的镇子传出来出来喧天的喊杀声，火光中浴血奔跑的人群让蓉月一下子想起了六年前，她也是躲在一旁看着亲人被杀家园被毁。她之所以答应带着明珠不过是因为对明仲南的的仇恨，协助先太子的遗孤逃去安国就和协助豫南王造反一样看起来可笑无用，可是来日方长，虽说成事在天，谋事却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