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崭露锋芒

“那件衣服，不就是霞影纱做的……”霍展轩吃惊地看着离王，“皇兄，是你送给嫂嫂的？”

霍展白微微点头，他没想到宋容儿真的穿了他送的衣服，果然他的眼光没错，这件衣服非她莫属，旁人是穿不出这般气质的。

这霞影纱是天竺国进贡的布料，据说在光下就像晚霞一般，霞光万丈，因为极其稀少所以只够做一身衣裳。当时霍展白刚立了战功回来，皇上便把这身料子赏给了他。

宫里人皆传，他未将料子给皇后，定然是留着给以后的妻子。这下宋容儿穿在身上，其寓意不言而喻。

霍展乐本想借着这次桃花宴的机会获得宋容儿的好感，却见到这一幕，他自然是明白霞影纱的寓意，气得别过脸不看那二人。

本落在宋月儿身上的目光都被宋容儿夺去，这可气坏了她，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宋容儿坐在她身边，故意凑近笑道：“这桃花酿虽甜，终究是酒，后劲十足，妹妹还是不要喝得这么猛为好。”

宋月儿强装出笑颜道：“谢姐姐好意，妹妹每年都会参加桃花宴，自然是知道的。”

这便是宋月儿，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死撑面子，宋容儿抿嘴一笑，不再言语。

“姐姐今日甚是明艳动人，刚才瞧着离王都在看姐姐呢。”宋月儿道。

宋容儿看向霍展白，二人目光交错，丝毫没有拘谨之色，霍展白投以一笑。

“妹妹今天的打扮也甚是清丽，刚才瞧着那些侍卫的眼睛都不打转了。”宋容儿悠悠道。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个是侍卫，宋容儿是存了心的埋汰宋月儿。果真见宋月儿吃瘪不再说话。

宴会开始，酒过三巡，安国公主和几个年长的公主打了个眼神，几人会意一笑。

“听闻容公主曾经带兵打仗，可有这等事？”安国公主看着宋容儿。

宋容儿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淡淡道：“是。”

“那岂不是要和男人们同进同出，舞刀弄枪，披铠甲，穿男装？”安国公主惊讶道。

“没错。”宋容儿依旧很淡然。

安国公主满是鄙夷道：“你怎么说也贵为一国公主，这般不注意男女之别，怎地一点也不知羞耻么？换做是我北辰的皇室，早就将这样的公主贬为庶民了。”

言语间火药味很浓，明显就是针对宋容儿。

“安国！”霍展乐瞪了安国公主一眼，意图让她闭嘴，谁知安国却置之不理。

宋容儿轻笑，看着杯子里落入的一朵桃花出神。“原来在公主眼中，保家卫国竟是羞耻之事。”

安国公主惊觉自己落入圈套，忙反驳道：“你莫要颠倒黑白，我何曾说过保家卫国是羞耻之事。我说的是女子舞刀弄枪，状若莽夫，一点也没有皇家的高贵，粗鲁至极。”

霍展轩小声道：“安国这话说得太过分了，三哥你快帮帮嫂嫂，别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霍展白却专心喝酒，置若罔闻。他有种自信，就算他不帮忙，宋容儿也有足够能力解决问题，她又怎会让人欺负了去？

这才是能与他般配的女子。

宋月儿在一边暗笑，这回宋容儿在众人面前这般难堪，怕是以后就要成为大家的笑柄了。

霍展乐一把拽住安国公主的胳膊，刚要训斥，只听席间传来清冷的声音。

“此言差矣，我上战场初衷为护卫家国，为了我的子民平安，这是出于一个公主的本分。行军途中，我身为领帅，和战士们同进同出，一同浴血奋战，这是出于军人的本分。何来羞耻，何来粗鄙？”宋容儿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全场寂静，她继续道：“若非战场上千千万的将士们，又何来我们现在的太平盛世，我们又如何凑成这奢华的宴会呢？可是就在我们享受他们拼死守下来的江山后，安国公主却在这里说上战场的战士是粗鲁之人，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人，试问若是将士们在此是否会寒心？难道这就是一国公主的风范么？”

安国公主被说的哑口无言，她只是想要借此羞辱宋容儿，却没有想到被她三言两语扣上这样一顶不忠不义的帽子。

她们俩同为公主，一个为了子民可以亲自上战场杀敌，一个只会说风凉话。此中对比，相形见绌。

席间窃窃私语，更有几个武将家的小姐听到宋容儿一番话，深有感触，对她更是另眼相看。北辰国素来重文轻武，所以武将一直都被压制着。

霍展轩被震惊得连连点头，拍着霍展白的肩膀道：“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敢这样公然和安国作对，嫂嫂真是女中豪杰，胆识惊人！”

“这是自然”霍展白嘴角一抹玩味的笑。

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些女人里只有她能做到。

宋月儿也是一惊，她在北辰皇宫里这么多年，对人说话都要察言观色，甚至大声说话都不敢，何曾想过这般公然呛声。心下更是嫉恨。

宋容儿，凭什么你就敢这样和安国公主作对！

安国公主急得面红耳赤，求助地看向霍展乐，她堂堂公主在众人面前被说的体无完肤，实在有失皇家颜面。

霍展乐也很为难，本想借此示好，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不免在心里责怪起他一直觉得不长脑子的妹妹。只是面子上还要将这件事情圆过去。

“容公主一定是误会了，安国诚然说话直接，她不过是觉得新鲜问问罢了。”霍展乐想要息事宁人。

宋容儿理都不理霍展乐，而是继续看安国公主，眼角带笑道：“是这样么，公主？”最后两个字说得极重。

席间的人都奇怪，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大气端庄，怎么说起话来这般咄咄逼人，就像是一只将人生生逼到绝路才肯罢休的小兽一样，随时都将自己锋利的爪子露出来。

安国公主气得不行，也只好顺着话说下去，不情愿地应了。“没错，本公主就是好奇北辰和安陵的不同，看来相差还真是甚大呢。”

她说罢往一边年长公主那里使了个眼色。

大公主已经嫁人，却因为身份尊贵，仅坐在次席，她注意到宋容儿，打心里不喜欢这个过于张扬的女子。她本不打算帮着安国胡闹，可是现在不同了。

“容公主生活在安陵自然是生活习性和北辰大有不同，不过既然要与北辰和亲，那以后就是北辰的媳妇，这皇家的女子必须要具有的德行才情也是要随了北辰的。”大公主悠悠道。

霍展乐甚是头疼，他不晓得为何今日皇宫里这些个女人都将矛头指向宋容儿，让他这个做中间人的颇为难做啊。

“不知道大公主口中的才情德行可有具体所指？”宋容儿云淡风轻地看着席上座。

“德行是要日久方知晓，但是才情却很容易看出来，我们北辰皇家的女子，必须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公主可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公主的话里满是嘲讽，她知道安陵小国，多为剽悍民族，在马背上讨生活，所以断定宋容儿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

安国公主见报仇的机会到了，想要借此狠狠羞辱宋容儿，也跟着附和道：“容公主作为一国公主，必然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咯，今日桃花宴，本就是各家才艺展示的机会，不如容公主便在琴棋书画之中选一个给我们开开眼。”

宋容儿怎么不知道她们存了想要让自己出丑的心思，她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要被推到风口浪尖的，还不如坦然接受了。

宋容儿站起身，众人的目光皆投在她身上，明眼人早就看出来她今天一直在被针对，或幸灾乐祸，或同情，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给她讲话。

“三哥，嫂嫂行不行啊，你要是不好出面，我帮她说话也行。”霍展轩有些担心道。

霍展白按住他要站起来的肩膀，凉凉看了他一眼。“还轮不到你。”

霍展轩撇撇嘴，乖乖坐着，嘟囔着：“这般还不叫护犊子……”

“你且瞧着。”霍展白扔了一颗花生在嘴里。

宋容儿身上熠熠霞光万丈，脸上却是淡漠如寂夜，她站在大公主前面，昂首而立。“既然公主也说了，那我便不再推辞，就选书吧。”

大公主挥挥手，便有宫女们将笔墨纸砚端了上来，抬了书案在宋容儿面前。

一切准备妥当，宋容儿提笔，书字，一套行云流水，神态自若。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停了笔。

霍展白微微倾了身子，眼神不住往她的纸上扫去。其他人也是伸长了脖子看去。

红袖上前，将宋容儿写好的宣纸整张提起，在席中撑起，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一首《桃夭》。

安国公主走上前，凑近了看，眼底尽是震惊。

那笔力入木三分，豪意间带着娟秀，自成一派，在一角还描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更是衬景。

“这不可能啊。”安国公主还是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小声嘀咕道。她得到的消息是宋容儿在安陵时，整日与她那些哥哥厮混在一起舞刀弄枪，女人应该会的东西她倒是一点都没学会。

宋容儿淡淡瞧着安国公主吃瘪心里甚是痛快，若是在前世她定会出这个丑，那个时候她连大字都认不全。只是后来她嫁给霍展乐，那个号称北辰最惊才艳艳的男子，便逼着自己不得不学习琴棋书画，只为了能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