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又一个

然而，她殷切地呼唤并没有将她的大救星唤回来，却唤来了等着拿银子的王掌柜。

“姑娘，人我给您带来了，您看？”王掌柜在门外轻轻敲门。

“蹭！”静训立马从床上弹起来，冲到铜镜前迅速地将头发重新梳好，这才起身开门，“进来吧。”

王掌柜带着谄媚地笑，“您看，这人齐齐整整地给您带来了，您这钱？”

静训冷哼一声：“怎么？还怕我不给你钱？”

“不是不是 。”王掌柜摆手，“您愿意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给。”

“那好，你先出去，我问这位姑娘几句话。”

“这？”王掌柜有些为难。

“怎么？还怕我不给钱跑了不成？”

王掌柜心想，不过是个毛丫头，这里在二楼，她还能带着人跳窗跑了不成？且那个丫鬟小翠还没回来，他外甥女是不会跑的，于是放心地将人留了下来。

等人退出去，静训确保外边没有人偷听，才折回身来蓉蓉姑娘说：“不瞒姑娘，我并没有那么多银子。”

“蓉蓉姑娘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她还以为这次终于能逃出这个狼窝呢，只可惜却是假象。

不过，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对着静训福了福身子，“多谢姑娘刚才仗义出手，姑娘没有银子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再回去就是，且不必为我为难。”

“那怎么行？”静训拉住她，“既然刚才我出手了，就不会再把你推进火坑。”

“可姑娘你没有银子怎么办 ？我那个表姨夫不是个好相与的，等会儿我咬死了不跟着姑娘，他就是打我骂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对姑娘他可能就不会客气了。您有一颗善良的心，蓉蓉感激不尽，不能因为蓉蓉让姑娘您身处险境。”

静训自然看出王掌柜不是个寻常的客栈老板，今天在台下叫价的人看着就不是善茬，若说不是他将人请来的，静训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的。也正因为如此，她冒着危险也要将蓉蓉姑娘买下来——那可是一帮亡命之徒。

“别慌别慌，”静训安慰自己也安慰蓉蓉姑娘，“你先坐着，我再想想办法。”

蓉蓉姑娘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儿声响打扰她思考。

静训在房间来来回转圈，口中念念有词：“若是叔宝哥哥没花钱，我们一共有十五两银子，剩下的行礼顶多能换二两银子，这还不到二十两。对了！”她灵光一闪，不是还有匹马嘛。

她骑得是李渊赠送的一匹枣红马，虽然比不上叔宝哥哥的黄骠马，但也算得上是一匹良驹，若是卖了的话，应该能卖个百十两银子，这就够给蓉蓉姑娘赎身了。至于回去的盘缠，让叔宝哥哥自己想办法吧。

“我有办法了！”静训拉上蓉蓉姑娘去了大堂找王掌柜。

王掌柜一直关注着楼上的动静，见她们下来，立即迎了上去，往静训手里瞧了瞧，两手空空，心中顿时有些不悦，“姑娘，人我都给你了，你这银子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王掌柜着什么急，总不会少了你的，且跟我来。”

“去哪里？”

“马厩。”

“去马厩做什么？”

“王掌柜只管跟着我来。”

到了马厩，静训指着自己那匹枣红马说：“掌柜的，你看我这匹马如何？”

只见那匹枣红马浑身的毛发油亮有光泽，与其他关在马厩中的马不同，其他的马都蔫蔫的没精神，只有它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关起来，优哉游哉地吃着槽里的苜蓿。

“是一匹好马。”

“王掌柜你看我这匹马值多少银子？”

若王掌柜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是个傻子了，“姑娘是想用这匹马抵账？”

静训说：“你是知道的，我跟我哥哥出门在外，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的银子，这匹马是唐国公李渊赠与我的良驹，它原本能值个二百两，如今我就一百二十两给你，如何？”她哪里知道马的行情，想着唐国公家的马肯定值钱，先解了眼前的困境再说，反正是李渊的马，卖了也不心疼。

王掌柜摸了摸枣红马的马鬃，心中已经十分同意，但脸上却不露出来，只为难地说：“姑娘，您这不是那我开涮吗？我是嫁外甥女，你拿一匹马给我换算什么事？！”

静训眨眨眼：“那就把这匹马当成聘礼呗，我家有两个哥哥都没娶妻呢。王掌柜是个爽快人，你就说行不行吧。”

两人你来我往争论了小半个时辰才罢休，王掌柜是个老江湖，对付静训这种小菜鸟绰绰有余，于是最终将马买了一百两，静训又补了十两，这事才算了结。王掌柜心中乐翻了天，面上还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姑娘真会还价，我是看在姑娘在我们客栈住了这么久的份上才让步的。对了姑娘，你们今天还住店吗，要是还住的话，您得去柜上续房钱。”

静训：(´・ω・`)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自己再出十两是她的底限，可却忘了他们之前预存在柜上的房钱已经用完了，不知道叔宝哥哥能不能找到樊大哥，若是能找到还好办，若是找不到，他们就要露宿街头了。

静训艰难地开口：“暂时不住了，退房吧。”

于是，等秦叔宝骑着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静训抱着一个大包袱蹲在客栈的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静训，你怎么蹲在这里？”秦叔宝下马将她拉起来。

“呜呜呜。”静训可怜巴巴地说：“叔宝哥哥，我们要露宿街头了。”

“怎么回事？”秦叔宝大吃一惊，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事儿，转着圈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是我把钱都花光了。”静训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就是花光了钱吗，没事的，我这里还有五两呢。”秦叔宝不以为意。

“我还把马卖了。”头低的更低了。

秦叔宝无语，这是买了什么啊，算了，卖了就卖了，“没关系，咱们共骑一乘。”

“我还买了两个姑娘。”

秦叔宝望天，买什么不好，买女子！

静训做这事的时候觉得自己行侠仗义、义薄云天的，可等将人领出来才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还好办，大不了他们在路上打些野味充饥，晚上睡在树林子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再带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不好办了。这位蓉蓉姑娘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娇娇弱弱的，让她在太阳地下走一会儿铁定是要晕倒的。而且，她还没想好怎么安置她们呢，愁死她了！

“就是这两位姑娘？”秦叔宝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动手教训熊孩子。

蓉蓉姑娘带着小翠上前行礼：“蓉蓉见过秦公子，这是我的丫鬟小翠。”这就是程姑娘的兄长，长得剑眉星目，气度非凡，她不由地红了脸。

秦叔宝更无语了，怎么买个人还赠个丫鬟？

这小翠还真就是个赠品。她今天一大早就被表姨借走去亲戚家撑场面，等回来后才发现原来那对黑心肠的公婆要将她家小姐卖掉，小姐的救命恩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在秦叔宝没回来之前，她已经向静训磕了三个响头，附带一大箩筐感激的话。

秦叔宝扶额，“你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静训乖乖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秦叔宝，知道来龙去脉后，秦叔宝更头疼了，这姑娘被家里人娇养着不知人间疾苦，那匹枣红马虽比不上他的黄骠马，可卖个二百两不成问题，那是李渊为了答谢他，特意挑的一匹好马，就这么被这姑娘轻轻松松卖了出去，还又贴进去十两，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静训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是不是卖便宜了？”其实不用问，光看秦叔宝的表情就知道了。

“没有，差不多就是这个价，你做的很对，若是我在也会出手的。”

听到他的认同，静训这才高兴起来，“你不知道，那些臭男人看着蓉蓉姑娘的眼神特别猥琐，我要是不救她们，都不知道她们以后会沦落到哪里。”

秦叔宝皱眉，他是看着客栈里的人还算干净，这才放心将她留在客栈里，免得她跟着自己顶着日头来回奔波，却没看出来王掌柜有这么大的能耐请来江湖上的人。是了，若没有一些人脉路子，他这个客栈也开不起来。

“这两个姑娘有些难办。”秦叔宝发愁，带回家吧，一来路途遥远，二来他们盘缠不多了，两个人还能凑合，再带两个人就不好办了，三来这两个都算得上成年女子了，带回家总归对她们名声不太好。可这里又没有什么可托付之人，真是令人头疼。

蓉蓉姑娘主仆两个心中俱忐忑不已，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安排她们，两人的手在袖子地下握的紧紧的。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如今这里不能停留了，他们只好先上路。

“没有找到樊虎大哥吗？”

秦叔宝摇头：“我估计他已经回历城了。今天我回城里打听，先去了官衙没找到人，又去了以前我们住的客栈，听掌柜的说，我们分别那天樊大哥又回去住了几天，看样子似乎在等人，不过等了几天就退房走了。”

“不是吧，樊大哥先回去了？我们银子不多了，叔宝哥哥你告诉我，我们一定能坚持回去。”

秦叔宝失笑，摸摸她的头，“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饿着肚子的。”

四人一同上路，秦叔宝问：“这位蓉蓉姑娘，我管你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会沦落到这里被人这般对待？”

说到自己的身世，蓉蓉姑娘泪水涟涟，“我父亲乃当朝成国公李浑，我原名叫李蓉蓉。”

静训和秦叔宝对视一眼，原来是李成公之后，只听李蓉蓉继续说：“因我父亲在朝中质疑杨广对废太子李勇的指控而被他和他的同党诬陷为废太子的同党，那日他去我家想说服我父亲支持他，我在后花园弹琴被他撞上，他想纳了我做妾以此争取我父亲的支持，我父亲不愿与这等虚伪的小人为伍，就悄悄将我送到潞州表姨这里避祸。谁知道那禽兽先逼迫我父亲不从，就怂恿陛下诛了我全家，我全家三十二口，除了我和小翠，其他人都被他杀了！”

静训默然，杨广啊杨广，你究竟造了多少孽！

李蓉蓉拭了拭眼泪，“我表姨和表姨夫原本待我不错，可听说我家被灭族之后，就把我当成了累赘，又怕我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就想着赶紧把我送出去。若是把我卖了，人牙子必然会看户籍，那时候我的身份就瞒不住了，于是让我每天在客栈里弹琴替他们招揽客人。今天他跟我说，大家对我的相貌比较感兴趣，只要我露上一面生意会更好，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谁知道他却是打着将我卖了的主意！”

“禽兽不如！”静训恨得咬牙切齿，“怪不得他要招揽那些江湖人士呢，白道走不通，黑道却不管户籍不户籍的。”

秦叔宝的脸色也阴沉的可怕，“等我回去教训他一顿！”

“算了！”李蓉蓉急忙拦住他，“他无情我却不能无义，他们毕竟是我的亲戚，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是！”

“他无情你有义，可他这样想将你买了却是触犯了律法。”秦叔宝一身正气，眼里容不得沙子。

“叔宝哥哥，那个王掌柜并没有明说卖人，而是为外甥女招婿，真是一条狡猾的老狐狸！”

这就难办了，就是告到官府那里，只要王掌柜咬死了是招婿，他们就没有办法。而且李蓉蓉的身份绝不能被官府发现。

李成公的女儿不见了，又是被杨广惦记的人，如是被官府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秦叔宝说：“在下一直仰慕李成公，钦佩他的为人，他的后人我自当好好照顾，你们先跟着我们，等我再想想办法。”

李蓉蓉又福了一福，偷偷瞄了一眼他俊朗有型的脸，听程姑娘说他还没有娶亲，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定亲。

想着想着，脸更红了。小翠扶着她，关切地问：“小姐，你怎么样了，是不是晒到了，脸怎么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