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宝看着静训拿着肉干和酒去招待金甲等人,带着微笑啃完手里的干粮,纵是千山万水,只要有她的陪伴,虽死足以。
不多时,静训带着剩下的干粮回来了,“叔宝哥哥,我刚问了金甲大哥,路不是很远,但因为现在是冬天了,所以白天要赶路,休息的时间不会太多。我让金大哥将大家的行李都放在马上,这样咱们才能在下大雪之前赶到冀州。”
“不行,两匹马都驮了行李,你怎么办。冀州这么远,你怎么能跟我们一样走过去。”
静训却不以为意,“没关系,坐在马上我还手冷脚冷呢,下来走走刚好能暖暖身子。我要是累了,就骑一会儿雷豹。”
“对了,我还没问你雷豹是怎么回事呢?”秦叔宝问。
说起雷豹,静训有些不好意思,“雷豹它被客栈老板卖了,被一个富商买了,那富商特别喜欢雷豹,但雷豹却不好训服,还老是逃跑,我昨天在街上碰上雷豹,那家小厮出了天价也不卖,于是我就悄悄让雷豹今天在城门等我,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毕竟人家出了银子还帮我们养了这么久。”
看她低着头一副纠结又愧疚的模样,秦叔宝都不忍心责怪她,“既然雷豹都跑出来了,不如我们写封信给那位富商,表达我们的歉意和谢意,致于他的金钱损失,等我日后如数奉还吧。”他叹息一声,“金钱好还,情谊却难还。”
静训道:“尽我们所能的偿还吧。”
雷豹就像他们家的一份子,若是时光倒流,她肯定还会如此做的。
等到了下一城打尖的时候,静训就急忙去买信纸写信,不仅要给那个富商,还要给家里人再写一封,省的她们担惊受怕的。
他们出门的时候还是初夏,这一路上各种艰难险阻,竟然都进入冬天了。向手心里呵了一口气,静训提笔将他们的事情都写清楚,并说她会在冀州陪着叔宝哥哥,等在冀州安顿下来了,再给他们去信。
写完信交给客栈老板让他帮忙寄出去,然后问清楚哪里有卖成衣的,以后会越来越冷,她还要再买些衣物和毛皮大衣御寒。
等从成衣铺出来,静训暗暗叹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买两件毛皮大衣和两双皮靴,银子就去掉一大半,幸好金甲等人早有准备不用她买,不然她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了。
静训上辈子和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为钱发愁,第一次有了束手无策的时候。抱着一堆东西往客栈走,边走边想对策,为此差点撞到了人。
他们一路上停留的时间短,顶多在一个地方停留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什么事情是需要晚上做的呢。是晚上也能做的?
静训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若是能提前进城倒是还有些机会,可叔宝哥哥定然不会同意,她也不会离开叔宝哥哥十丈远。
不知不觉中,静训已经走到了客栈,见客栈老板正收拾别人用完的笔墨纸砚,她眼前一亮,忙上去询问:“掌柜的,你可知城里哪里有卖字画的。”
客栈老板打量了一下静训,见她穿戴整齐,且隐隐有些书卷气,于是说:“城东就有,若是姑娘想买在下给姑娘指路。”
静训问:“那他们收字画吗?”
“自然是收的,但收字画也分等级的,若是名人字画自然是高价,若是无名小卒,那润笔费就得看字画水平了。”
静训之前有打听过历城的的字画行情,但因为家人反对,所以并没有真正卖过,平日里秦叔宝也会给她买一些纸张颜料让她画着消遣时间,对自己的绘画水平,静训是非常有信心的。
问清楚地址,静训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赶过去了。到了铺子门口,见伙计正要打烊,急忙拦住他们,她也没说自己要卖书画,只说是帮家里兄长购买纸张颜料,因为冬天天冷颜料容易凝结,所以生意并不好,有个顾客上门,伙计自然欢迎。
边挑东西,静训边问伙计:“这位大哥,听说你们这里收字画,我家兄长想让我问问贵店收吗。”
读书自古就是一个很烧钱的路子,家有余资的还能读下去,若家里穷困潦倒,连果腹都做不到,如何出的起高昂的束脩?更何况还有笔墨纸砚等等花费,一个字一篇文章都是银子堆砌起来的。于是,很对读书人就靠贩卖自己的字画换取金银,以维持自己的生活。
伙计对这种事情见的多了,且老板吩咐无论对谁都要有一个良好的态度,于是他耐心地为静训讲解:“我们自然是收的,但字画也有优劣之分,好的自然价高,差的就价低。而且有寄卖和卖给我们两种形式,寄卖的话,我们铺子里只抽一成的手续费,这样的好处是作画者得到的润笔费高,若是卖给我们可以当场拿钱,但因为我们承担了风险,所以价格上就会低很多。”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门道,静训谢过伙计,就抱着一堆东西回去了。
无疑,第二种方式更适合她,少点就少点,只要能见到现银子就成。
回到客栈,静训又加了钱让伙计送了一个炭盆进房间里,让房间里烤的暖烘烘的,才动手调制颜色。将宣纸铺好,静训略一想就想到了题材,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勾勒出画的轮廓,然后提笔画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静训丢下笔揉揉酸疼的脖子,望着桌上红艳的腊梅,满意地笑了。三年前的冬天,她无意间说若是园中有株红色的腊梅,在下雪前躲在屋子里从窗户里往外卡看,那景色定然是极好的。第二年春天,秦叔宝弄来一棵腊梅树,就种在她的窗前。腊梅树当年就开了花,下雪的时候梅花开了,整个院子都是清香的。
今年是回不来家赏不了梅花了,那就将它画出来—换钱!
外边的嘈杂声渐渐低了下去,众人大约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静训将画摊在桌上晾着,自己拿出一块饼子放在炭盆边烤热了,一口一口慢慢吃下去。
第二天,静训等大家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将给秦叔宝买的大衣和皮靴给他换上,摸到他冰凉的双手,一拍脑门,懊悔地说:“看我,忘了给你买手套了。等到了下一站,我再给你去买。”
秦叔宝抓着她的手笑道:“你给我暖暖就是了,你买了这么多东西,银子不多了吧?还有很远呢,给你自己买双就是了,我能扛住。”
静训将他的手拢在自己的大氅里暖着,道:“那怎么行!你的手要是冻坏了还怎么拿双锏,还怎么保护我?银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
秦叔宝好奇不已,“你有什么办法?”
静训兴奋地将自己的画拿出来显摆,“你平时总夸我画画的好,我昨天就花了一幅画,总能卖上五两银子吧?”
“岂止五两,我看起码三十两。”金甲也凑过来看,嘴里啧啧称奇,“这花画的跟真的似的,我虽然不懂画,也能看出来画的不错。”
金甲的画给静训斥下了一颗定心丸,“金大哥觉得不错,那就一定不错了。”
“你这样太辛苦了。”秦叔宝又开始心疼了。
“不辛苦,不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嘛,我等银子用完了再画新画,这样总可以了吧。”
秦叔宝无奈,且现在自己根本没能力养活两人,只好点头同意了。
等到了下一城,还有二里的距离的时候,静训策马先进程直奔字画铺子,只说是帮家里兄长卖画,又软磨硬泡的,最终让字画铺子的掌柜给了二十五两的润笔费。虽然没有到了金甲说的三十两,但对于她自己预估的十五两多出十两来,她很满足。
拿到钱她就直奔成衣铺,又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一双手套来,这才去寻落脚的客栈。
虽然口中答应秦叔宝不会累到自己,但静训考虑的更长远。等他们到了冀州,叔宝哥哥去服刑,她就得在城里买个院子住着,等叔宝哥哥休沐的时候,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租自然可以租,但外边鱼龙混杂的,总没有自家一个院子住的自在。零零总总的总要一百两银子。
等叔宝哥哥进了军营,还要为他打点上级,这些银子只能多不能少,至少大几百两银子。叔宝哥哥的饷银恐怕少之又少,根本不济事。
这么算下来,她至少要再挣一千两银子出来,她如何能闲下来。?
回到客栈,静训匆匆吃了几口饭菜,就回房间作画了。
等她终于画完一大幅画,外边的天色已经泛白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作画一鼓作气最好,若是中间有停滞或涂抹,画面就不干净了,且隔天画一幅画上就会出现两种痕迹,这是作画人最忌讳的。
揉揉酸疼的眼睛,静训只爬了半个时辰就又爬起来了。匆匆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就去城门口等着了。
一路上,她一直躲着秦叔宝的目光,怎奈秦叔宝眼光如炬,早就看到了她眼下的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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