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忌日

树林中静悄悄的，一点儿异常都没有，静训觉的是不是那个少东家精神太紧张了。刚要开口，树林中飞出一群惊鸟，寂静的树林突然从厚厚的落叶中窜出一群手拿兵器的土匪来。

原来这群土匪一直埋伏在落叶中一动不动的，也不知埋伏了多久。

为首的土匪扛着大刀走出来，看到少东家的相貌，笑得邪恶：“老二，你看看这人长得比姑娘都漂亮，大哥我都不舍得杀了。”

被称为老二的是这帮土匪的二当家，他笑着说：“大哥什么时候怜香惜玉起来了，你要是不舍得，就让弟兄们先快活快活，然后卖到冀州城里去，想来很多人愿意花钱买的。”

罗管家等人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人真是不知死活。

少东家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更加冷峻了，也不跟人废话，一扬手，薄唇里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杀。”

顿时，众家丁从车里抽出兵器来，拎着兵器冲了上去，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被少东家记恨。

两拨人打成一团，秦叔宝护着静训躲在一边，这时候他也看出门道来了，“这帮人恐怕不是什么商旅，倒像是特意引诱这些土匪出来的。”

静训点头，“的确，之前我就看着这帮人像练家子，以为是为了安全特地雇佣的镖师，如今看来他们可能是官府剿匪的，只是怎么领头的是这么年轻的人。”

秦叔宝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看他一杆银枪舞的虎虎生威，武功端的高超，我相信他一定能平定这帮土匪。”

正说着，一个土匪举着大刀向他们砍过来，秦叔宝举手用枷锁一挡，然后一脚将那土匪踹飞，然后对静训说：“你躲到马车后边去，我过去帮帮他们。”

“哎！你的枷锁！”静训还没说完话，秦叔宝就加入了战局。金甲等人是官差，剿匪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早就跟土匪打了起来，谁还记得被锁起来的秦叔宝？

于是，秦叔宝就带着枷锁将一个个土匪打倒。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基本上两三招就解决一个，又因为他带着枷锁，土匪想砍他要害都看不到。不多时，就解决掉一撮土匪。

他的身影早就被那个冷面少年看在眼里，心中既纳罕又佩服，这人武功比看守他的捕快高的不知道多少倍，若他想逃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他不仅没有趁机逃跑，还帮着他们打土匪，真是不多见的正人君子。只可惜，是个囚犯，不然他定要结交一番。

就在他观察秦叔宝的时候，手下人已经将所有土匪制服了。

“禀世子，所有土匪除了死了的，都在这里了。”

“嗯，将他们全部都带回冀州，听候父亲审判。”然后那少年对秦叔宝说：“在下罗成，靖边侯是我父亲，你不是要去罗家军服兵役吗？跟着我们走吧。”

金甲立即行礼，“原来是罗世子，居然顺路，那就有劳罗世子了。”他拿出公文来递给罗成。

罗成拿出自己的印章来，在那纸公文上盖上自己的印章。靖边侯地位超然，他是靖边侯的独子，也要代理靖边侯处理公务的权力。

收好公文，金甲替秦叔宝解开枷锁，抱拳说道：“秦兄弟，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祝君今后事事顺心。”

秦叔宝抱拳谢道：“多谢金大哥一路上的照顾，叔宝无以为报，请受叔宝一拜。”说完，撩开衣袍单膝跪地。

唬得金甲急忙扶起他，“使不得使不得，我也是受人所托，如何能受你如此大礼。”

静训上前，笑着福了一福，“金大哥，我们兄妹是真心感念您的照顾，这里有二百两银子，五十两请金大哥分给众位大哥，当作是我们对大家的谢礼。剩下的一百五十两请金大哥带回平顺交给城中的谢大户，是我们赔偿给他的买马钱和饲料钱，若是不够还劳烦金大哥给叔宝哥哥写封信，我们攒够了再还他。”原本她打算等自己安顿了再还钱的，可一想到秦叔宝不能欠人钱的性子，觉的还是还了为好，省的他心中一直愧疚。恰好金甲等人要回去，让他捎回去最妥当不过。

金甲只接了一百五十两，那五十两说什么都不接，“这本是我们指责所在，怎么能收你的谢礼。”

众人又推让了一番，静训见他们是真心不想收，只好将银子收回来，又送每人一幅画，“这是我自己画的，不值什么钱，众人大哥拿回家当个装饰吧。”前些天他们赶路，每每到天黑才落脚，她根本没机会去将画卖掉。

大家都是粗人，不晓得一幅好画的价值，只当做是普普通通的一张画了山水的纸，于是都坦然的收下了。等他们回到平顺后，被懂行的人看到静训所赠的画，这才知道一幅画的价值不止五十两。此乃后话，暂时不提。

告别了金甲，秦叔宝又带上了罗家军的枷锁。见静训跟着他们，罗管家问道：“程姑娘，你不是要去投亲吗，怎么还跟着我们？”

静训歉意地说：“对不住，之前我们不清楚你们的身份，所以撒了一个小谎。这是我的兄长，我是陪着他过来行刑的，还望军爷能行个方便，让我跟着你们到冀州城里，我定然不会给军爷们添麻烦的。”

罗管家有些为难地看着罗成，“世子，您看这？”

罗成依然是一幅冷心冷面的模样，“既然同路，那就跟着吧。”

静训急忙向他行礼致谢。

罗成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回程的路上，静训从罗管家嘴里了解到一些事情。原来，这沙陀国的土匪在冀州境内猖獗的不是一日两日了，冀州是靖边侯的封地，他自然有责任帮忙剿匪。靖边侯世子主动请缨，靖边侯觉的世子也长大了该出去历练历练，于是就给他拨了一队人任他差遣。

别看罗成年轻，但有勇有谋，先放出风来，说有一个庞大的商队要从冀州境内路过，又命土匪内的细作鼓动土匪倾巢而出，便于他一举歼灭所有的土匪。

一切都按着他的谋划的方向走，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做事，且又如此成功，自然意气风发。

秦叔宝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罗世子当得起一句年少有为。”

罗管家自豪地说：“那是自然，我们世子长得俊武功高，冀州城里不知多好大姑娘想要嫁给我们世子呢，只不过我们世子眼光高，到现在都没定亲呢。”转头看到静训，警告道：“丫头，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啊，千万别喜欢上我们世子，不然受伤的肯定是你。”

静训哭笑不得，她哪里有表现出对那个冷面小朗感兴趣了，“罗管家，我对你家世子不感兴趣，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冷成那样，光看他一眼就跟掉进冰窖似的，她还是喜欢叔宝哥哥这样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

“那就好，那就好。”罗管家拍拍胸口，说道：“你是不知道，自从我们世子过了十五岁，走在路上总有姑娘送个香包手帕的，他看都不看就扔了，被缠的紧了，就直接说人家哪里丑，他看不上，你是没看见那些姑娘们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哟！要不是碍于世子高贵的身份，早就被姑娘们的父兄给揍了。”

“扑哧！”静训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罗管家真有意思，被议论的人就在前边不远处，他就敢这么大声的说人坏话，可见这罗成性格并不如面相上那么冷。

罗成一直听着后边几个人的谈话，直到罗管家说他欠揍，才忍无可忍地叫了一声：“罗管家！”声音里都带着冰渣子。

罗管家缩缩脖子，一拉缰绳，说：“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军营里见啊。”然后一夹马腹慢慢地去前边了。

秦叔宝问静训：“我估计会直接到军营里报道，你怎么办？”

静训说：“我先找个客栈住着，然后慢慢在城里寻摸一个院子买下来，到时候你休沐的时候你就能回来休息一下。”

秦叔宝皱眉：“如今快到年底了，也不知道房子还不好找，若是找不着你也别着急，等过了年再找不迟，若真找不着就先租一个院子住着。无论是租和买，都要先看看邻居街坊人品如何，价钱不重要，你一个人住着一定安全为上。”说完，又叹息一声：“我真不放心你一个人。”

静训笑道，“你看罗成，就知道靖边侯治理封地的能力，你就放心吧。”

“也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军饷是多少，等我发了军饷就拿回来给你贴补家用，反正我在军营里也没有花钱的地方。”

静训说：“叔宝哥哥自己拿着吧，在军中打点上级，与同袍联络感情，哪里都需要钱，你就自己留着吧。”说完，看了看前边的罗成，小声说：“原本我想再拿出几百两银子为你打点的，可看到罗世子又觉得拿不出手来了。”

秦叔宝笑道：“男子汉建功立业靠的可不是银子，是真刀实枪的功夫。”突然，他想到一件事：“今天腊月初几了。”

“今天是腊月初二。怎么了？”

秦叔宝懊悔的说：“今天是父亲的忌日，我差点忘了。”

静训劝道：“叔宝哥哥别着急，一会儿休息的时候，我们一起祭拜父亲。”

秦叔宝决定心中暖暖的，他笑道：“好，一会儿我们一起祭拜父亲。”最后两个字刻意咬重，羞得静训脸都红了。

等罗成下令休息的时候，两人不急着吃饭喝水，秦叔宝朝着西南方向跪下，那正是父亲秦彝镇守的武昌的方向。静训拿出干粮和水囊也跟着跪在他身边。

秦叔宝将干粮放在地上，向西南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将水囊里的水倒在地上，哽咽地说：“父亲，孩儿不孝，如今孩子身在囹圄，只能以水代酒，日后等孩子飞黄腾达了，等会好酒好肉祭拜父亲。”

罗成带出来的人大都是年轻人，看到他们如此怪异纷纷围上来围观，连罗成都过来了，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秦叔宝将静训扶起来才回答道：“实不相瞒，今日是家父的忌日，如今我身陷囹圄，身无长物，让世子见笑了。”

罗成看了一眼静训水中的水囊，命下人拿来自己的酒囊，“用这个吧。”他自己就是孝子，看到秦叔宝的行为，感同身受，忍不住想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