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相认

分别在即，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快天黑的时候终于进了冀州城。罗成吩咐手下：“将一众土匪押到大牢里关押起来。”又看了一眼秦叔宝，说：“将他直接带回军营吧。”

静训已经跟人打听了，进军营也是可以通信的，她追在秦叔宝身后喊道：“叔宝哥哥，等我安顿下来了就给你写信！”

秦叔宝向她摆摆手，“别追了，趁着天色尚早快去找客栈落脚，晚上就不要出门了，”

渐行渐远，秦叔宝的身影从眼前消失了。静训停下脚步，无精打采地牵着马找客栈去了。

这厢，罗成向靖边侯罗艺汇报完剿匪的事情，罗艺欣慰地拍拍儿子的肩膀，“我儿长大了，能为父分忧了。”

罗成只有在父母跟前，面瘫脸上才会有其他的表情，“这都是儿子该做的。”

罗艺说：“你第一次出远门这么久，你母亲想你想坏了，走，我们陪她去用晚饭。”

父子两个结伴去了后院，进了正房却没有看见侯夫人秦氏。罗成问伺候的丫鬟，“母亲人呢？”

丫鬟回道：“夫人在后边佛堂里呢。”

父子两个去转身去了佛堂。因为罗家都是武将，所以秦氏自从嫁入罗家后就开始信佛，每天都要在佛堂里为罗家军祈福，有时候父子俩也会跟着拜一拜，所以父子两并没有当成一回事。

岂料还没有走进佛堂，就听见秦氏隐隐约约地哭声。罗成脸色一变，疾走两步推开佛堂的门，“母亲，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秦氏回头一看是丈夫和儿子，急忙上前抓住儿子的手，“成儿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罗成摇摇头，“孩儿没事，是谁欺负娘了吗？”说完，恶狠狠地瞪了伺候的丫鬟一眼，吓得丫鬟们齐齐往后退了两步。

秦氏见儿子这个狠劲，忍不住破涕为笑，“你别瞪她们，不是她们没伺候好。我啊，是想起你舅舅了，今天是你舅舅的忌日，我一想到你舅舅惨死，你舅妈和表哥不知道流落到哪里，我的心就疼得不能呼吸。”

罗成心中一动，“今天是舅舅的忌日？”

秦氏叹息道：“是啊，就在十几年前的今天，你舅舅驻守的武昌城破，他宁死不降，被靠山王杨林生生打死，你舅妈和你表哥下落不明，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说完，忍不住又流下眼泪来。

罗成问：“我表哥叫什么名字，他若是活着今年多大岁数了。”

秦氏说：“你表哥出生的时候我已经嫁给你父亲了，只接到你舅舅的信说大名叫秦琼，比你大三岁。”

罗成道：“我今天接到一个从潞州发来充军的罪犯，他说他叫秦琼，字叔宝，看着差不多就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而且我押解他回来的路上，他说今天也是他父亲的忌日。”

秦氏浑身颤抖，激动地说：“这就是你表哥啊！他现在在哪里？你快把他带进来！”

罗艺急忙拦住她，“你先别着急，说不定只是巧合，等我明天考考他再确认不迟。”

秦氏连连点头，“好好，听你的，他定然是我的侄儿。”

罗成扶着她的胳膊，安慰道：“若真是表哥，我和父亲定会亲自将他带回来。现在，咱们还是先用晚膳吧。”

一家人胡乱地吃了晚膳就安歇了，秦氏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天刚亮就催着罗艺去军营，罗艺无奈，只好早早起身了。

对于秦家，罗艺心中愧疚不已。当年他跟秦彝是同袍，又是好友，后来又结成了亲家，两家亲密无间，当年武昌城危的时候，秦彝早就给他发了求救信号，奈何他当时驻守幽州，两地相隔千里之邀，他紧赶慢赶，不等他赶到武昌，就听闻杨林已经攻占了武昌，当时情况危急，他顾不得收殓舅兄的尸首，就快马加鞭地返回了幽州。这些年，他心中的痛并不比秦氏少。

若真是舅兄的子嗣，他一定会替父兄照顾好他的。

到了军营，罗艺对副将说：“我听闻最近军中来了一批充军的罪犯，正好我欲选拔一些武艺高超之人组成一个先锋队，你去将他们叫来，我看看他们的武艺如何。”

不多时，最近送来充军的罪犯都带来了。秦叔宝已经被安排好，就在队伍中间跟着众人向罗艺下跪行礼。

副将介绍了一下把他们叫来的目的，然后就挨个让人展示武艺。秦叔宝的顺序不早不晚，他随着大流站在一边看着场下的人。

这批罪犯里的确有武艺高强的人，对于满意的罗艺就让他们站在左边，不满意的就站在右边。被选上的喜笑颜开，没选上的垂头丧气。

到了秦叔宝这里，他一站出来，罗成就趴在罗艺耳边说：“父亲，就是他。”

罗艺说：“你叫秦叔宝。”

秦叔宝一抱拳回道：“回禀侯爷，在下名秦琼，字叔宝。”

“你是哪里人？”

“山东历城人。”

罗艺皱眉，这籍贯对不上啊，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说：“你有什么本事就都亮出来吧。”

“是！”

秦叔宝从腰间抽出一对金锏，顿时罗艺的脸色变了，这对金锏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的舅兄秦彝日夜不离身的。

等秦叔宝一套锏法下来，罗艺已经能确认九成了。他站起来对罗成耳语了几句，就走了。

罗成说：“秦叔宝，你跟我过来。”

秦叔宝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地跟着去了。

见是往军营外边走，秦叔宝纳闷不已，“世子，我们这是去哪里？”

罗成道：“你跟着就是了。”

到了靖边侯府，罗成说：“你在这里等着，待会儿有人会问你话。”

秦叔宝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于是坦然地站在厅下等着。

不多时，屏风后边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这位公子，请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秦叔宝冲着屏风后行了一礼，道：“在下家中有一母亲，一位叔父。另外还有一位干娘，一位义兄和义妹。”

“你母亲姓什么？你的叔父叫什么？”

秦叔宝思忖，当年的事已经过了十几年了，应该不是仇人来寻，不然在军营的时候就把他抓起来了，应该是故人来寻。

“家母姓宁，叔父的名讳是秦安。”

“叔宝啊，我的好侄儿！”屏风后的夫人突然哭着走了出来，后边跟着罗成。

秦叔宝不明所以，罗成解释道：“表哥，这位是你的亲姑母，我是你的表弟。”

“姑母？”

秦氏用帕子捂着嘴哭，“是啊，我是你的亲姑母，你父亲秦彝正是我的兄长。”

秦叔宝大吃一惊，仔细观察秦氏，的确与记忆中的父亲有相似之处，他一撩衣袍跪下行礼，“姑母！”

秦氏急忙将他扶起来，“好孩子快起来，我终于找到你们了。你母亲可好？”

“我母亲好着呢，姑母不必挂心。”

此时，罗艺也走进来，秦叔宝又是行礼，“姑父。”

罗艺抬抬手，“快起来，刚刚我在练兵场上看到你的金锏的时候就确定是你了。这些年你们究竟去了哪里，我们派了好多人去寻你们都没有寻到。”

秦叔宝将这些年的经历都讲了一遍，秦氏叹道：“这位程大娘真是好人，以后你要把她当成亲娘一样孝顺。”

秦叔宝点头，“干娘就是我另一个娘，我会好好孝顺她的。不敢欺瞒姑母，我已经跟义妹静训定亲了，她是我干娘在门口捡来的孩子，这次也跟着我来冀州了。”

秦氏皱眉，“你是名门之后，以前身分不明，现在我们已经相认了，怎么能再娶乡野村姑。姑母以后再给你找个大家闺秀，必不会辱没你的。”

秦叔宝跪在地上剖白：“姑母，在您眼里静训是乡野村姑，但对我来说她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姑娘。这次遭难也是我命中的劫数怨不得她，且她从历城跟着我到潞州、浑州，又跟着我从潞州到冀州，一路上艰辛困苦不说，我在路上所有的花费都是她熬夜画画赚来的，为了能长久的陪着我，她一个姑娘家在外边行走，虽然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受的苦非常人能忍受的，就为了她的这份情谊，我此生绝不负她！而且，我爱她，此生非她不娶！”

一番表白下来，秦氏震惊不已，“她真如此？”

罗成急忙上前为秦叔宝说话，“那姑娘我也见过，无论是相貌还是作派，一般闺秀还比不上她呢。那姑娘面对穷凶极恶的土匪的时候也面不改色的，光这份胆识连我都佩服呢。”

秦叔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秦氏看到这对表兄弟的眉眼官司，没好气地说：“别在我跟前弄鬼，真当我是那种棒打鸳鸯的恶婆子？我不是觉得你表哥这般好人才，娶一个村姑辱没了他嘛。既然你们都觉得这姑娘好，我也相信我嫂子的眼光，成儿，你去让人查查这姑娘现在在哪里，以后就住在府里吧。”

秦叔宝谢了又谢，跟着罗成一起出去寻人了。

秦氏想将他留下来叙叙旧，但见他满脸焦急，只好放他出去了。

“叔宝这孩子，跟大哥真像。”秦氏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