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凤夭夭喘着粗气坐起身，一只略有些冰凉的手搭上她的额头，指腹微薄的茧子触碰肌肤阵阵酥麻，凤夭夭一把抓住了那只手，“大哥？点灯！点灯！”

“做噩梦了？”

凤麟摸了摸她额头没有发热，看起来只是做了个噩梦受了不小的惊吓，于是收回手准备起身点灯，却发现凤夭夭缠着他的手愈发紧了，发出卑微祈求：“别走，大哥别走……”

凤麟只好坐回床畔，替她掖好被角，犹豫半刻终不能自己的展开双臂将人揽进怀里。凤麟下巴抵在她额头，“你昏睡两天，可有什么不适？”

“两天？”凤夭夭平复心情，从他怀里探出头，摸了肚子怪不得觉得饿得厉害。

“就是有些饿了。”她笑笑，乖顺恬静。

“……”

凤麟默了默，见她脸色苍白，冒的汗都将锦被湿透了，恐怕不只是做个噩梦这么简单，偏偏此时她都能绽放出如珠玉一般的笑容，像是照亮了他的心房……

注意到她摸肚子的小动作，凤麟忽然心里一阵柔软，唤人点燃油灯又命人去请大夫，瑚茶听闻小姐醒来，料想小姐几日没进食，想来定是饿坏了，于是忙去厨房熬了一碗清粥送来。

大夫来时，凤麟正一勺一勺喂凤夭夭喝粥，柔情的模样和平日判若两人。

两人气氛极好，没人出声打扰，大夫也干脆候在一旁，一碗粥下去，凤夭夭嘴唇带了一丝水亮，凤麟用帕子为她轻轻擦去看得身侧瑚茶面红耳赤了。

那柔情的模样，说是对待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妻子都不为过……

凤麟站起身，那大夫会意，快步过去，从药箱内取出一方手帕垫在凤夭夭手腕，左手搭上去，这一闭眼便是半盏茶的功夫。

大夫眉头紧蹙，凤家小姐这脉相也没有是什么问题呀？可这才几日人却清减了这么多？

末了，他任不死心拆了凤夭夭的白绫，掰开眼帘上下查看一番，依旧看不出什么来，最终只道是积劳成疾。

听得凤夭夭只想翻白眼。

她这几天也没做什么，净躺着了，哪里来的什么积劳成疾？

凤麟眉角不悦微挑，瑚茶忙上前塞给他一枚银裸子，“夜深人静，劳烦您跑这一趟，这个还望您收下……”

那大夫本想推辞，但见那位年轻的将军面露不耐，只好收进囊中，抱拳告辞。

如此一番波折，已是东方鱼肚白。

见小姐呼吸平稳睡着正想，瑚茶看了一眼眼下淡淡乌青的凤麟：“将军回去歇息歇息吧？接下来奴婢守着便好……”

凤麟点点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凤夭夭的白皙脸颊，一双黑眸注视着她愈发尖了的下巴，睡梦中的小丫头露出了微笑，无意识蹭了蹭他的手掌，嘤咛一声，娇声喃喃道：“……痒。”

凤夭夭本以为噩梦只是偶然，可接连好几天下来，耳畔时常听见细碎奇怪的声音，忽远忽近，这声音好似只有她一人听见，且夜夜都梦见阴灵鬼怪，甚至比那一夜梦见的更加可怖狰狞。

凤夭夭向来是无神主义，可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至此，本是科学不能解答，如今再遇见这样的事，她不由得怀疑，是否自己身边真的有鬼魂缠绕，又或者，她这平白无故瞎掉的眼睛，就是鬼魅作祟？

白日忧心忡忡，夜里噩梦缠身，三餐食不下咽，待凤麟再来时，凤夭夭瘦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走。

“你们就这样照顾小姐吗？”凤麟紧皱眉头，怒视几个婢女，吓得她们一下子跪倒在地。

凤夭夭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压抑的怒气，生怕丫鬟们被责罚，忙安慰道，“大哥不要怪她们，我没什么事的，只是没胃口罢了。”

语毕，她又弯了弯唇角，俏皮地笑道，“更何况瘦些也好，我还怕瑚茶日日将我喂得那样好，大哥以后都抱不动我了。”

“你……”凤麟温柔地凝视着塌前的人，张了张嘴忽然不知如何接话。

这丫头心思通透，倒是会体恤别人。凤麟看着她带笑的脸，忽然有些想看看她白纱下覆着的眼睛该是多么璀璨，半晌用力握了握凤夭夭的收，低叹一声，终归是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

凤麟不善言辞，也不欲真的去和凤夭夭争论，吩咐小厨房炖了些补品给凤夭夭，也好补补她过度消瘦的身子后，出去军中繁忙事务，更多的时间都是埋头苦寻天下名医。

只是天下名医找没找到不知道，江湖骗子倒是一大堆。

这日，又一位齐姓大夫登门，凤麟耐下心，在前厅将其打磨一番后，这才领进了内院。

这齐大夫和先前来过的一样，先是把了把脉，随后取下白纱翻了翻凤夭夭的眼皮。

不消片刻便起身对对凤麟抱拳道，“小姐是惊惧交加引起的忧思过重，从而体虚衰弱，”继而又看向凤夭夭，问道，“不知小姐近来是否常做噩梦？”

凤夭夭点点头。

觉得这齐大夫比先前几位看着靠谱点，把把脉就能知道这么多，倒是比前世那些靠机器诊断病情的医生厉害许多。

“可有法子医治？”凤麟问。

“治标不治本，”大夫回道“若不能将这噩梦消除，便只能先开下方子温养。”

“先温养吧。”凤麟垂下眼眸，沉声说道。

凤夭夭见他医术高超，立马出言问道，“若大夫日日都能来，那闲暇时间能不能教我些医术？”

“这……”

齐大夫犹疑了一瞬，转头看向凤麟。

“随她。”

凤麟饮了一口茶水，淡声说道。

“大哥你真好！”凤夭夭立即表示了自己的感激。

凤麟勾了勾唇角，又很快恢复了淡漠的样子，心里却觉得，自己这个妹妹乖巧伶俐，确实招人疼的。

比其他那些满肚子心机的莺莺燕燕不知好了多少倍。

“大夫大夫！”

凤夭夭心里很激动，如果能看得见，她大约是星星眼那种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大夫了。

齐大夫笑了笑，“小姐今日便要学吗？”凤夭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拍拍胸脯表示随时可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