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鸟儿拉起尖细的嗓音,长短不一的鸣叫着,没过多久从不远处传来窗子被推开的声响,鸟儿惊动,双翅扑腾,飞去了府外头。
“唔...热死了...热死了...”
大树枝丫还留有轻微的晃颤,从那里向斜对方瞧去,正好看见方才由合变开的窗口处,弱弱伸出半截纤细白皙的小臂。
五月中旬,逢天气好的时候,晨起的阳光也逐渐有了灼热感,云舒耸拉下一张小脸,倚靠在寝殿明窗边烦闷不已。
云舒向来最是怕热,她也厌恶发汗时浑身黏腻的感觉,若非必要,她就连寝殿大门也不愿迈出。蹙眉抬面,心想一早便这么热,到了午后还不知要怎样呢,如此一来,她连用早膳的心情都没了。
敏柔收拾好妆台上的物件,从雕了寒梅图案的衣柜中取出一件浅色薄烟纱,“小姐...今日着这件外衫如何?”
颈似生根了没有转动,只淡淡斜了斜美目,“都是差不多的衣裳,你看着选吧。”
见她百无聊赖的将下颌枕在臂上,视线定格在窗外不知名的地方,愣愣发呆,敏柔捧着衣物走近她,“这几日小姐一直郁郁寡欢,像是做什么也提不起劲儿似的,是否又身子不适了呢?”
“哪儿就这么娇弱了...”
“奴婢看您面色还不是很好,您又不肯继续喝药,若再弄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啊...”敏柔的圆脸上布满了担忧,小姐任性喝药时“偷工减料”的事儿也没少做。
表面看上去病症是消除了,然而女儿家身子本就该好好调理着,由内养外才是根本。小姐这般神思忧郁,是极容易招惹寒症的。
云舒长睫扑颤,没有理会她。
“哎...”年岁比云舒还小,操心的事却不少,“小姐该去正厅用早膳了,这会子老爷刚起,奴婢伺候您再收拾收拾...”
将手中衣衫递过去,所谓的“收拾收拾”便是根据里头襦裙的颜色搭配个轻薄外衫,两条藕臂便能隐于薄纱间,若隐若现的极富美感。
说实话她真不愿一日三餐都对着一家陌生男子,还得如此费心挑择衣裳,前些时日借着抱恙的由头得已躲避,如今却是不行了,沈安士是长辈,云舒自然应付惯了,至于余下二人...
哎...
如此赶鸭上架的心情直至沈安士由人搀扶着落座,云舒也没能屏退。
正中一方圆桌不大不小,差不多能容下五六人,云舒刚抵达正厅时沈安士还没来,唯见沈栖流一人正襟危坐在桌边。
“大哥安好。”
沈栖流脑后的墨发被一根缎带随意束在一块儿,发尾垂落在一匹淡青色连云锦料子上,随着他转头的动作,发丝根根打滑。
视线交融,给她以一贯和煦的笑容,“弟妹来了...”
“是...舒儿有礼了。”
“自个儿家中不必多礼,弟妹身子方好,别站着了...”说着他挥过身侧伺候的仆人,将距他一人之隔的座位向外拉出。
“二少夫人请坐。”
云舒盯着那板凳看了两秒,才道:“有劳贵手...”
“弟妹...起的也挺早的...”
一人之隔尤嫌不足,沈栖流又略微向前倾了身躯,衣袖无意摆动时,甚至能点擦到云舒的薄纱。
回门那夜“有幸”揽她入怀,虽是趁人之危,收尾也很草率,但女子柔软芬芳的触感足够叫他日夜回味了。他是多么盼望能再遇见她,去拉近二人的关系。
可是这丫头似有意躲避他一般,自那日后一直称病不肯踏出寝殿半步...
病...自然是借口...云舒怕热懒得动弹,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为避免二人相见,凭生尴尬。
情动的沈栖流不知...他认为的“亲近”,其实是云舒无法推拒的反感。
她不是傻子,身子即刻退后了些,“前些日子病着没能陪父亲大哥用膳,总觉得心中过意不去,今日自觉好多便耽误不得了,侍奉夫君长辈,乃是舒儿的本分...”
长辈...
沈栖流轻微眸黯,“弟妹口中的长辈...也包括我吗...”
“自然包括...”云舒颔首道:“夫君的兄长便是舒儿的兄长,古语有言长兄如父,舒儿自然视大哥为父亲一般的长辈...来敬重...”
“长兄如父...”
原来在她心中,他与沈安士存在的性质...没有不同。
沈栖流默默重复这四字,眉心微动,从云舒平淡镇定的眼中可以看出,她并无说谎,何为夫君何为兄,她分的清明亮堂。
还真是可笑的男人,他窃喜自己近水楼台的契机,恰恰是云舒否决他的致命武器。
揉开眉间皱褶,他并未因此死心,“这样说是抬举我了...父亲大人在上,我...不敢与之比肩...”
“是...”
正说着,沈安士玩笑的声音从厅口处传来,“你们两兄妹谈的可兴起...说为父什么坏话呢?”
年近花甲的沈安士,面容俊朗看上去还算精神,不过这几日正赶上春夏交替时节,他的身子也有些不大痛快。
为着一国之相的安康,皇帝特免了他几日早朝。
“父亲大人早。”
“父亲大人早。”
沈栖流与云舒几乎同时起身,又异口同声的请安道。
中间缺少了某某,他们男才女貌并肩而立,毫不违和。男子为这珍贵的“默契”暗自欢喜,也是忽略了一旁人儿的淡漠。
“坐吧坐吧...”沈安士走近沈栖流,拍了拍他的肩道:“寻常用早膳随意一些即可...难得今日舒儿身子好了...便快些开膳吧,别叫饿着了...”
随后由沈为伺候着缓缓落座。
云舒大方稳重,闻言又是一福:“多谢父亲大人记挂,舒儿只是小病,这些时日延误了给父亲请安,是舒儿的不是...”
沈安士爱听识大体之语,看着云舒便更喜欢,“好孩子别这样说,为父知晓你是个懂事的丫头,凡事不喜夸大...恭顺知礼自然要紧,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是...蒙父亲大人疼爱,舒儿定会养好身子...”
“那就好...快坐下吧丫头...”
“多谢父亲...”
云舒落座垂手,臂上薄纱顺势飘动...近侧的沈栖流好像是有意加深了呼吸,浅眸微眯...想将那一股子闺阁里的幽香嗅个完全...
沈安士正想命人上膳,刮了一眼桌缘,又偏头问道:“老二怎么还没来?”
一旁沈为俯下身子,用手掩口在沈安士耳边絮絮两句,只见沈安士的面色陡然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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