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逶迤,一行人过长廊至正厅门前,时白露却骤然顿住步子。
这一路来,她将府中一切皆是看过,全然是她当年及笄之时直松屹立,海棠满园胭脂色盛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清楚的告诉时白露,这并非梦,她真实的回到了她及笄那年,一切又一次自她及笄那年,从头开始。
那么她,再不会走同样的路让自己步入死亡,亦不会放过时令仪和她前世那个好夫君。
府里丫鬟已将晚膳排在桌上,随即端着托盘一一离去。
时白露回眸瞥了一眼身后各怀心思的几人,抬步正要随钟琳入正厅之时,却听身后时令仪娇嗔着唤了句:“娘亲。”
想是二姨娘陈怜过来了,时白露便没理会。
刚随钟琳踏入厅时,厅内自屏风后转入一人,来人一身绛紫圆领袍,衣缘镶锦,通幅以墨线绣墨竹,端的沉稳古朴。
来人落座厅内主位,举手投足俨然是久居高位者的威严傲气,除相府主人时成济外,无人如此。
眼前父亲依旧是记忆中模样,时白露更觉重生欣喜。
前世她刚刚小产,听闻父亲蒙冤下狱,拖着尚未恢复的病体想去乾清宫求情。
可她尚未进门,便听到里头时令仪娇柔喘声,一面娇喘,一面说道她是如何被使计小产的。
如今她重生,父亲未曾蒙冤母亲也尚在人世,她便是放了心。
相府主人落座,众人遂也纷纷落座,时白露一如既往坐在钟琳身旁,稍稍侧目便可见身旁钟琳偶有为时成济添菜,唇角眉间一如既往的温柔娴雅。
“明日母亲寿宴,可都操办得当?”
父亲声音入耳,时白露微微一愣,侧目时,正见钟琳将一块蒸肉放在时成济碗中,随即浅笑应道:“皆是安排妥当了,想是母亲六十大寿,又不乏朝堂大员与皇亲贵胄,遂叫卫甄安排人手把守各处,务必不会出事。”
原来,她是重生在祖母六十大寿前一天了。
也难怪方才未见到祖母,她记得,祖母六十大寿那段时日因腿脚不便,鲜在正厅一道晚食,多是由下人送到房里。
时白露抿了抿唇,又听父亲母亲又说了几句关于寿宴之事,大致与前世无异,便没再细听。
桌上静谧,只有时成济与钟琳二人声音,就连碗筷之声亦是细微。
时白露觉得奇怪,遂抬眸扫向对面几人。
她记得,她尚在相府时,每每饭桌之上,那时千柔与三姨娘吴雁卉两人最是聒噪,今日怎么倒是静下了?
对面时千柔与吴雁卉两人皆是静静吃着,也不知是被方才时白露那一巴掌给打怕了还是如何。
时白露挑了挑眉,甚觉惊奇,余光却见二姨娘陈怜与时令仪正窃窃私语。
她转目细看,原来陈怜正歪头看着时令仪脖颈,眼中尽是怜惜。而时令仪那白玉似的脖颈处,两道紫红印子煞是显眼。
不必多想,定然是时白露方才怒极了掐的。
“呦,瞧瞧这两道印子,得多疼啊!”
尖细刻薄的女声入耳,时白露循声瞥了一眼说话的三姨娘吴雁卉,冷笑起来。
她原以为这三姨娘是被她一巴掌打的知时务了,没想到,还是这般。
如今吴雁卉嘴上说着时令仪脖颈上红印,那双眼却是看的时成济,俨然是想借此吸引时成济目光,好教训教训时白露。
经她这一叫唤,一桌人皆是将目光投向时令仪。
时令仪向来胆小,这被众人瞧着,瞬间便小脸通红,低下头来不敢说话。
时白露看着她这副形容,更觉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在心里早便想杀她这个嫡姐,又明明心机深沉夺她夫君,偏偏在人前做出这种模样,惯叫人恶心。
时成济看着时令仪脖颈上印子,眉头一蹙,沉声便问:“怎么回事?”
人人皆知,大盛朝如今的丞相时成济,出了名的公正严明。现今时令仪是她女儿,却受如此侮辱,他自然是有几分怒气。
时令仪被时成济声音吓得身子轻微一颤,就连她左近陈怜亦是如此,时成济发觉,微微一眯眼,似是有些不快,却仍是移开目光,一一扫过其余人等。
这目光威严之甚,引得众人纷纷紧张,桌上气氛亦是冷峻。
钟琳心知相爷此是动了怒气,轻易怕难解决,可白露是她的掌上明珠,又如何能不偏护?
一触即发之际,女子毫不畏惧之声起,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是女儿所为。”
众人目光循声而去,落在时白露身上,她却是挺直脊背,目光坚毅。
钟琳心中正百转千回欲替她辩护,谁知她便如此认了,不由便有些慌了神。
时成济盯着时白露打量片刻,微微蹙眉,总觉的自己这嫡女儿有些不同了,可具是哪儿不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是多想了。
他暗自拂去心中疑惑,声音稍缓,却仍有威严:“作为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又如何能如此欺辱妹妹?”
“并非欺辱。”时白露端的镇定,不卑不亢,“女儿方才梦魇,有鬼魅相缠,久久不散,心中恐惧,惊坐床榻,可思绪尚是迷蒙,适逢三姨娘与两位妹妹进门,这便将妹妹错认成了梦魇中鬼魅,万分惊恐之时,才错手伤了妹妹。”
话音刚落,又一声讽道:“哪有如此说辞?大小姐如此狡辩,可不是要躲避相爷惩罚吧?”
时白露循声睨了一眼吴雁卉,转目之时,见父亲若有所思,便又道:“女儿并未狡辩,女儿错手伤了妹妹实是不该,故此自罚抄录《诗经》一篇送至妹妹院中。”
话音一顿,时白露噙了笑望向低头垂目的时令仪与陈怜,“如此,二姨娘和妹妹觉得如何?”
“不……不敢。”
时令仪一抬头便是时白露似笑非笑的神情,犹是那双眼,似是有对她无尽的恨意,叫她无端浑身寒冷,心中更是惧怕。
当真是会演戏呢。
时白露笑意凝在嘴角,她本就没有狡辩,前世于她是梦魇,时令仪就是那个梦魇中的鬼魅,她恨,恨极了。
时成济眉头蹙的更深,看着时白露盛气凌人与时令仪胆小懦弱的样子,更是奇怪。
“罢了。”他一甩袖子,敛了神情,“便由白露所言。”
左右并非大事,白露又自动告罪,主动领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相爷……”
吴雁卉甚是不甘,还想再说,却听门口骤然传来步声。
魏管家匆匆入厅,不等众人反应,便至时成济身旁,耳语一番。
时成济听罢,眉头一皱,骤然起身,只留一句“有事处理”,便领了魏管家急急离去。
屋内一干女子面面相觑,却不能多言,便很快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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