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一切,只要忆起时白露便想杀了时令仪和君和垣,可她知道,死是最容易的,生不如死才是最残忍的。
她要他们生不如死,为她和她死在腹中的孩子赎罪。
时白露将手重重按在榻上,忍住心中想将时令仪掐死的念头,随手捞了个薄毯盖在身上。
“啪嗒”一声,薄毯被捞起,不知是带起了什么落在榻上,时白露偏头瞥了一眼,发现是一本书。
帘子又被掀起,在时千柔故作娇软的声音中,两人上了马车。
时白露没有理会,兀自捡起了书,将书翻了过来,书封赫然便印着《楚辞》二字。
身旁君和垣和时千柔已然落座,君和垣似被时千柔纠缠的有些不耐,却又忍着性子微笑颔首。
时白露听着时千柔叽叽喳喳说着“猎场有些什么?”“猎场可有白兔?”“我不会骑马,你可能教我?”诸如此类的话,不由觉得头疼,遂抬头冷冷瞧着时千柔。
“你若是有点脸皮,就该闭嘴。”
前世君和垣寻她围猎之时,时令仪及时千柔并未前去,可时白露却也知道时千柔心中爱慕君和垣,亦知道时千柔一贯没有眼力见,可没有眼力见到如此地步,确实叫她厌烦的厉害。
时千柔本想趁此好好同君和垣亲近,便鼓足了劲搭话,听时白露此言,以为她这是嫉妒自个同君和垣亲近,顿时不大痛快起来。
她瞥了一眼时白露,翻了个白眼,尖声便道:“怎么?千柔这是扰了嫡姐佯做读书人的模样?出门围猎,哪还有带了书去的。”
时白露被她这话逗笑,像是看着小丑般瞧着时千柔,她正要开口,却被君和垣截了话。
“那是皇兄的书。”君和垣将手握拳,置在唇边咳了两声,似是对时千柔此言颇为尴尬。
君和垣的皇兄,那便是君和宜了!
“美则美矣,却无女子婉约含蓄之意。”
时白露仿佛又听见寿宴之时君和宜之言,于是对手里的书也顿时有了成见,忙随手便丢在一边。
时千柔听君和垣此言,少见的觉出了其中尴尬,竟扯了扯嘴角,闭了嘴。
少了时千柔那不绝于耳的声音,马车内立时便是一片寂静,只余马车“轱辘轱辘”碾在石板上的声音。
《楚辞》被时白露丢在一边,随即便又被君和垣捡起,他翻了翻,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便又丢在了一边。
之后书又被时令仪捡起,倒是看的起劲。
大盛朝并不崇武,可确极爱围猎,于是皇帝君泓域特地在金陵边缘地带建西苑,只为能意起之时,领众臣驰骋。
而众皇子,亦是继承了君泓域喜好,没事便去猎场驰骋一番,即便不猎兽,精练马术也是方便。
可时白露觉得奇怪的是,君和宜那废物王爷,一身病气的,既不能猎兽又不善马术,倒是跟着凑什么热闹?
难不成是嫌命太长了?
时白露正奇怪着,马车却已然停下,她转目掀开马车两侧小窗帘子,遥遥望了眼猎场。
此猎场并不大,却草盛水美,骏马驰骋,鸟鸣婉转,正中所立行宫在一片青草之中更是生机勃勃。
“下车吧。”君和垣率先出声,随即便先下了马车。
时千柔紧跟其后,再然后便是时令仪。
时白露掀开帘子时,正见时令仪将手交托君和垣手掌之上,由他扶着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见时白露在后,君和垣将时令仪安置好便伸手又来扶时白露。
时白露瞥了他一眼,提起裙摆,自小厮搭置的小凳上独自下了马车。
君和垣神色不变,默默收回了手,便当做一切没发生似的。
时白露没有理会身后人,径直便往行宫而去。
越走的进了,时白露便看见行宫前聚集的宫人太监,似乎隐隐在叫着什么,离得远了,倒是听的不大清晰。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白露知道是君和垣几人,她回头瞥了一眼,发现时千柔仍旧腻在君和垣身边,时令仪眼巴巴望着,却不敢亲近。
她扯了扯嘴角,回身又朝行宫走近。
待到行宫就在眼前之时,时白露大约听清了些宫人话语,隐隐说道:“殿下您不能骑马啊,您身子太弱了,太医说了您不适宜如此!”
“殿下您快下来吧,殿下。”
时白露心中隐隐明了些许,这一抬头,正瞧见一群宫人之中,跨坐马上的君和宜。
果真是他。
似是料到了,时白露倒没觉得惊奇。
本就是个一身病气的,怎么可能骑得了马打得了猎?他来这猎场充其量算是凑热闹。
这厢时白露正瞧着,却见行宫马蹄声起,一男子驾马而出,“吁”的一声,停在一群宫人面前。
秋光尚暖,直直照在那人身上,竟不如他面上笑容来的灿烂,少年稚嫩,眉眼之中全然是一片清澈,如水清见底,白纸无尘。
“瞧你们!皇兄若是想骑马便骑就是了,一个个拦做什么模样!若是皇兄出了事,有我顶着,一个个的都给我让开!”
少年明明说的是命令的话,偏偏如孩子话音清脆。
“三弟你倒是放得下心!”身后传来君和垣的声音,时白露侧目,见君和垣走到少年马下,笑颜温润,“皇兄那身子,可胡闹不得!”
原来是三皇子昭王君和旭,她早便听闻少年昭王,如日灼灼,如今一见,确是少年灿烂盛春日。
君和旭瞥了眼君和宜,回道:“怎能说是胡闹,皇兄都多少日子没出来了,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还如此束着算是什么!”
“三弟所言极是。”那厢君和宜立马赞同起来,不等君和垣再反驳,立时放沉了声音冲一干聚在他马下拦着的宫人斥道:“都给本王让开!”
宫人极少见君和宜发火,他这一斥,便齐齐踌躇着让到了一边。
君和宜得空,一扯缰绳回身,正要同君和旭说话,却突然扫到一旁立着的时家三位小姐。
“呦!”君和宜似笑非笑的望向时白露,“宸王殿下竟是将相府的三位千金都给领来了。”
君和垣回头扫了一眼时家三位,刚想开口,却听时白露笑意盈盈,高声便答:“容王殿下这身子都来了,白露这等人自是要来凑这热闹了。”
场面顿感尴尬,时白露见了君和宜便总想起寿宴之事,遂逮住了他便损,可除此外,她却发觉君和宜与君和垣的关系似乎极差,君和宜称君和旭三弟,到了君和垣这,却成了疏离的宸王殿下。
君和宜像是习惯了如此,既不生气也不恼火,一贯的平淡之中隐隐混了些难言的兴致来。
“这便是相爷家的三位千金?”君和旭饶有兴趣的声音在旁响起。
时令仪与时千柔闻声,齐齐便在身后行礼,时白露懒懒也跟着行礼。
“这倒是第一回见相府千金。”君和旭趴在马背打量着时家三位,最终将视线落在时令仪身上,“这位姐姐身姿轻盈的很,只怕坐在马背上经不起颠。”
听言,时令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君和旭,似也被他和煦春风般的性子稍稍安抚,没被吓得立时又缩回。
“令仪尚还不会骑马。”她柔柔应声。
君和旭似乎早就料到,也不奇怪,“时家也就清风兄习了武艺,姐姐不会骑马倒也正常。”
“本王看,即便时家千金未习武艺,嘴上功夫却也厉害。”君和宜在旁悠悠道。
时白露心下清楚君和宜此是说的自己,只瞥了一眼君和宜便转开目光,她懒得同他置辩,倒是君和旭提起时清风,让她仔细回忆了一下。
时清风是她同胞兄长,早在幼时便痴迷兵书骑射,一心保家卫国,于是在去年便被派遣边疆镇守,若她记的没错,前世春节之时,时清风便回来了,如今重生应也如此。
君和垣瞥了眼时令仪与时白露,招来猎场小厮,随即同时令仪道:“本王寻个小厮教你骑马。”
话落,他又转向小厮,“为时家二小姐选匹温和点的马。”
小厮连忙点头,立时便欲去牵马。
时令仪见此,也不知是在外心情舒畅了些,还是真对骑马欢喜,面上竟有几分憧憬。
时白露骤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忙便唤住小厮,“选两匹马。”
“怎么?”君和垣疑惑的看向时白露。
可时白露根本也不看他,兀自同那小厮又道:“劳烦你教下我们二位了,我与妹妹一道。”
时令仪没想到时白露要跟她一道,愣了片刻,待到反应过来,小厮已然跑没了影,她心下便忐忑起来。
那厢时千柔见此,立时叫了起来,“那我呢?那我呢?”
“你?”时白露不屑的看向时千柔,随口便说,“你不是嚷嚷着要宸王殿下教你么,同我们凑什么热闹。”
时白露瞧不上这时千柔,更不想让她坏了自己的事,索性便丢给君和垣。
时千柔听言,目光骤然一亮,又到君和垣身边娇柔便唤:“宸王殿下便教我骑马吧?”
“噗嗤。”
君和宜没忍住笑了出来,一面扫了眼时千柔,一面饶有兴趣的看着时白露,“这相府三位千金,当真个顶个的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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