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牢相见

湖水如潮汐般，扑打着这块不大的地方，拨开几片硕大的叶片，一杆形状奇特的金刚杵凸现在眼前。

叶离上前，单手擒住金刚杵，催动内力。

片刻，金刚杵开始松动。

随着杵身渐露，脚下的山石开始震颤。

湖面之上，水珠飞跃，宛如骤雨入镜，水面抬升浸湿了她的裙边和鞋袜，叶离全然不顾，她咬牙，改用双手握杵，奋力往外拔。

“轰隆”一声巨响，两道石墙，破水而出，将湖面的莲叶成片的掀翻，石墙之上，水流如注，叶离握着金刚杵，静默的看着机关开启。

片刻，水流尽，石墙之中，凸显一排白玉阶梯，幽暗笔直，延伸到湖心深处。

叶离飞身而上，疾行半盏茶的功夫，玉阶收尽，两扇数百斤之重的玄金大门，赫然立在眼前。

战风……叶离一声低唤，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胆颤心惊的人，此刻她却开始害怕。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轻轻将手中的金刚杵按入门上的金龙嘴内，按照玄门八卦之数，转动金刚杵。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叶离退后几步，盯着那两扇门。

片刻，玄金门上的金龙隐入空洞，一副巨大的九宫八卦凸显而出，，并在不断的旋转。

听得一串“咔咔咔”的齿轮咬合声，机关逐渐归于平静。

“轰——”一声闷响，金门打开。一阵潮气伴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湖底，幽蓝的水光，投射在叶离的脚步前。

战风……

叶离步履沉重，双手紧握成拳，掩在衣袖里。

忽然，她顿住了脚步，呆若木鸡立在那里，只剩裙边，在微然轻荡。

几步开外，飘着浮冰的四方寒池里，立着一架森然的玄铁刑架，架上的人，被一副龙爪铁钩洞穿了琵琶骨，静默的悬挂在那里，湿润粘腻的发遮盖住他的脸，他垂着头，不知死活。

几只巨大漆黑的水鼠，拥挤在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厮打抢食眼前的血肉。

一滴滴鲜血从残破的手臂滑落，滴入冰水之中，发出“叮咚”的响声，那破碎的血珠，宛如叶离的心。

自从知道战风被罢官卸甲，打入水牢，她曾无数次被梦中的惨状惊醒，然而，梦境竟不及现实残酷。

望着那些凶残的水鼠，叶离仿佛看见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掌心一紧，伸手处，寒光闪过。

战风身上的数只水鼠顷刻间化作血浆肉块，落入水中。

闻见新鲜的血腥气，水鼠从四面八方一哄而上，疯狂抢食同类的尸体。

此刻，叶离已经静静捂着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刑架上的人被惊醒，挂满铁链的身子，悉悉索索的动了动。

“阿离，是你么……”

叶离飞快的拭去脸上的泪水，将软剑藏入腰间，强颜欢笑道，“师兄，是……是我啊！”

玄铁架上，被绑缚的人，缓缓抬头。

青黑的胡茬，布满污迹的脸庞，干涸开裂的唇，还有一个森森的血洞……

“师兄，你……你的眼睛！”叶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战风却笑了，用另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叶离，笑得叶离心如刀绞。

“阿离，别哭，不就是一只眼睛，不碍什么事的……”

唯一的视线转移到叶离的肚子上，战风一愣，随即微笑道，“已经生了么？是个小子还是个丫头？”

叶离捂着嘴，任由泪水肆虐，边哭边笑道，“被你说中了，是个臭小子。”

孩子还没出生前，师兄总是说，这么好动，会是个小调皮。

“哈哈……好！小子好！嘶——”战风笑得无力，他的身子微微一动，便牵扯着琵琶骨上的铁钩，血流如注。

云珩为了不让战风催动内力，竟用了这么泯灭人性的办法，叶离恨不得被洞穿琵琶骨的人，是自己。

“师兄！你别动！”

顷刻间，红光乍现，气流逆行，寒潭里的巨大冰块开始飒飒颤抖，叶离强行催动了混元功，想要把战风从琵琶钩上解救下来。

忽然，一口热血“噗”一声，喷了战风一脸。

“阿离！”战风大吼，带动着身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师兄！你……你别动！我没事！我只是刚恢复功力……缓一缓，缓一缓便好了……”那一头，叶离吐血后体力不支，她单膝跪倒在地，气息紊乱，却仍在强行运功。

想要打开战风身上的玄铁琵琶锁，只有混元功。

“阿离，你休要诓我，你快住手！否则，我自断经脉自尽于前”战风心急如焚，他顾不得身上的禁锢，竭力想要促动内力，阻止叶离。

“不要！……师兄！我求你，不要！我要你活着，要你活着啊……”叶离一急，起身却又跌倒，她趴在地上，泪水连连，“师兄……别让我恨自己，虽然我已经恨不得杀了我自己……求你！求你让我救你出去！”

叶离趴在地上，苦苦哀求，战风心痛，“可是你这样运功，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么！？”

混元功讲究的就是内息与劲气，如今的叶离，元气外泄，体虚气弱，强行运功，到了最后，只能是经脉尽断、玉石俱焚的结果。

“没事的！你信我……”叶离挣扎着爬起来，擦掉了唇角的血渍，“你放心，我只需稍作休息，便马上就可以救你出来。”

战风绝望的闭上眼睛，叶离的倔强，他从来都是无能为力的。

“啧啧啧……好一对苦命鸳鸯！”熟悉的声音传来，叶离猛的回身，却见云珩带着明剑，还有飞鹞门的暗卫，林立在身后，而水牢之外，隐约传来打斗之声。

看着眼前的众人，叶离瞳孔紧缩，他怎么来了，难道他是早有预谋，算计自己？！

“乐妃深夜前来探望战将军，你们的感情还真是情比金坚啊！朕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叶离冷冷的睨着他，一言不发。

云珩阴阳怪气的继续道，“其实，朕也不想前来打扰你们，只不过，你们团聚怎么能忘记带上他呢！”

云珩一抬手，身后便走出来一个人，而她怀里，抱着一个明黄的襁褓。

“冰兰……！”叶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冰兰微笑道：“姐姐，你是逃不走的，还是听陛下的话，乖乖的回去牢里吧！陛下仁慈，即便你生了别人的孽子，陛下也会念及以往的恩情，留你一条命的，所以，你怎么能再次背叛陛下想着逃走呢？!”

“是你……”

叶离没想到，日日夜夜和自己姐妹相称，曾经让自己舍命相救的人，竟然藏着这么深的心思，她竟然被自己信任的人，在心口狠狠的插了一刀。

这次，她不仅要害自己，甚至战风也要因此死在这里……

“战将军，你的孩子出生了，朕还没给你道喜呢！来，让你们一家三口在这水牢里做最后的——团聚！！”

说着，云珩将白冰兰手中的孩子毫不犹豫的抛向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