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绿荫中,闪出一个黑衣人的身影,在元子攸跟前跪下来,“王爷,可是还要动手?”
“吩咐下去,护她性命,她于我还有别的用处。”元子攸冷声吩咐着,脸上神色如寒冷冬日,不见刚才的潇洒不羁。
“可是……”黑衣人有些犹豫,“王爷不是吩咐务必斩杀吗,这一路我们折损不少暗卫……”
“停止”,元子攸打断黑衣人的劝告,“之前一路都没杀得了她,如今她在宫中,我们若有动作,怕是会被皇上和太后知晓,所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我们万万不可被他们知晓我们的实力,不能做了那蝉,现如今我们就坐山观虎斗,让所有人只是暗中观察皇上和尔朱荣的来往即可,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明白吗?”
“属下明白,属下即刻吩咐下去。”黑衣人低头。
“去吧”。元子攸冷声吩咐。
黑衣人离去片刻后,元子攸才慢悠悠往御书房方向走去,那里有换洗的衣裳,想起刚才的曲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太极殿内,元诩揉揉太阳穴,堂下,平原公主还在哭闹不休,“那张欢长的尖酸刻薄,已经有了五房小妾,就算我过去是正妻,也会被天下人笑话,我不嫁。”
元诩想要说服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可是张欢是开府将军,如今北有柔然,南有宋梁,我们北魏的江山,都指望这些开府将军,公主总要出嫁,嫁给张欢总比嫁给其他蛮子要好。若不然你选一个。”
为了拉拢各种势力,稳定北魏的江山,也同时对抗自己生母胡太后一派的朝臣,元诩不得不娶了胡氏之女,又娶了六镇最有能力之人尔朱荣的女儿, 如今又要把公主嫁出去笼络这些手握兵权的开府将军,元诩已经觉得头疼,应对乏力,如今被平原公主元翊这一闹腾,心下不耐,忍不住发作,声音有些冷淡,“这圣旨已出,公主违抗圣旨也是被斩首的罪责。”
平原公主元翊一愣,想着哥哥最宠爱自己,断不会杀了自己,又闹了开来,“那张欢就是个色鬼,娶了五房小妾不说,还常日流连青楼,搞的身子虚胖,跟头猪似的。”
却听殿外一声轻笑,公主不由恼怒,大喝道,“谁在殿外偷听本公主讲话。”
又是两声轻笑,那人在殿外高声道,“臣,长乐王,求见皇上。”
元诩嘴角也流露出笑容,示意太监。太监喊道,“宣长乐王进殿。”
元子攸一进殿,看着平原公主,忍不住又是一乐,“猪?”
看公主恼怒,又忍住憋着笑意,那模样看着更是欠揍。平原公主指着元子攸道,“皇兄,你这是幸灾乐祸吗?”
元子攸收敛了笑意,方才严肃的道,“皇上,和一头猪结婚确实委屈了公主,不如另择其它猪嫁。”
公主点点头,听元诩轻笑声传来,方才想起元子攸是拿她打趣,心下恼怒,面上表现出来,杏眼圆睁,怒火中烧,“皇兄,你什么意思嘛?怎么见我于水火也不出手相助?”
见元翊真的动了气,元子攸方才上前拿手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轻声细语道,“皇上已经很疲惫了,你这个做妹妹的,就不能为皇上为元氏一族分忧解难吗?”
见公主脸色和缓,子攸又继续劝解,“更何况,公主从来都是嫁给权臣之家,大司马和开府将军中,独张欢是个年轻有作为的,他虽然好色,可是你以公主的身份嫁过去,他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只能把你捧在手心上,不能委屈了你。”
公主把脸别向一处,看了看元诩,眼中还有委屈,欲言又止还是吐露自己不情愿之处,“可是他有五房小妾。”语声哀怨。
“放心,”元子攸继续哄着自己妹妹,“我会私下和张欢说,让他休了这些小妾,府里独留你一人,你看可好。”
元翊破涕而笑,“当真?”
“真,”元子攸看向皇帝,“当着皇上的面,我可不敢当诳语,不然可是欺君之罪,皇上,你说是不是?”
元诩一早听出他话里漏洞,也不点破,反正只要公主嫁给张欢就好,顺水推舟应道,“这话我记得了,若是子攸没做到,我自当为公主做主。”
公主幽怨的看了一下皇帝,心中自知无法,想着权贵中也确实张欢能入的了眼,也就无奈应了,告辞离去。
元诩方才打趣子攸,“子攸,莫不是真要张欢休了那几房小妾,我怕他舍不得。你这独留公主在府中,话里有话啊。”
“不敢欺瞒皇上,皇上所料没错,臣正是要张欢不休妾,则把妾迁出府外,如此一来,公主和张欢都是皆大欢喜。”元子攸高声说着,还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元诩看着这个皇弟,眼里有着宠溺,子攸自幼作他陪读,兄弟感情较其他兄弟深厚,对于子攸的小聪明,也没有怪罪,而是感谢子攸用这个办法让他摆脱公主的吵闹。
看着桌上奏折,元诩皱了皱眉,抛开平原公主的事,六镇的动乱依旧让皇帝头疼不已。
“把这个奏折拿给长乐王观看。”
元诩身侧的太监把折子递给元子攸,他轻声读着“殷州刺史,北道行台博陵崔楷,苦战数月,满门死于葛荣兵下。”
他豁然抬头,“皇上,这葛荣小儿实在欺人太甚,难道朝中就无人可以与葛荣一战吗?”
元诩摇摇头,“大军一到,葛荣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六镇乱兵太多,一旦追杀葛荣不及,他就再起号召,短短时日又能聚众数万,到处烧杀抢掠,实在令朕头疼。”
看皇上沉思不语,元子攸问道,“去年葛荣大军不是兵败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吗,如今何不派他再次出山,拿下葛荣的首级?”
元诩叹息道,“已经下令大将军前去缴杀葛荣,大将军回信说,葛荣狡兔三窟,一时三刻难以取他首级。需要给他时间。”
“大将军带兵有方,皇上无需忧虑。”元子攸低垂了眼眸,说着中肯的话,嘴角闪过一丝元诩看不到的戏谑。
“希望如此”,元诩看着手中的奏折,低沉的叹息,语气有些沉重。
“皇上,臣刚才在御花园偶遇娥嫔,不知此娥嫔是否就是尔朱荣之女尔朱英娥?”元子攸出言问道。
皇帝显然是一惊,还是点头,“正是。”
看元子攸神色奇异,元诩问道,“不知长乐王已经见过娥嫔了,我这个嫔妃我自己尚没有见过。”
“皇上恕罪,”品出皇上语气里的不满,元子攸赶忙施礼道歉,眉头紧皱思索片刻方道,“臣瞅着娥嫔身边的宫女,那个叫绿冉,像是会功夫的,想提醒皇上多注意。尔朱将军毕竟多年久居关外,和我洛阳来往不多。”
元子攸看皇上的神情,果然一副不悦的样子。皇上对后宫女人多有防范之心,从皇后,昭仪到世妇,每个人都代表着娘家的势力,皇上这几年已经被后宫的勾心斗角搞的精疲力尽了,除了独宠潘充华,已经不去其他宫中了。而此番提点,既让皇上小心尔朱部落的壮大,又对尔朱英娥存了疑心。
明知是皇嫂,自己也动了私心。
看皇上神色阴晴不定,元子攸决定再加一把火,递了个眼神给皇帝,看了看皇帝身侧之人。元诩心领神会,令太监们都退下了。元子攸方才说道,“之前昭仪娘娘,不到半岁的儿子去世,臣已经查明原因了。”
“是她?”元诩忍着心里痛楚,其实早有猜测,如今的调查只不过是做最后的证实而已。那个她,毕竟是他的生身母亲,是北魏的太后,为了自己的权势,竟是一次次杀了他的孩子,她的孙子。
“恩,臣查到当时服侍龙子的太监,家中尚有未亡的母亲,臣追到他老家的时候,才知晓他们秘密搬走,令侍卫寻访很久之后,方才知道他们竟然搬到了京郊,置了一个很大的房子,而经过臣调查,置房置地的钱来自胡盛。 还有……”
元子攸欲言又止。
元诩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脸上有挣扎的神色,元子攸一甩袖袍,双膝跪地,“臣还有新发现,为了皇子安危着想,就算是破坏皇上与太后的关系,臣也要说。就是……就是……”
元诩看向元子攸,脸色越发冷峻,“是怜儿的孩子?”
“正是,”元子攸低头,“臣发现给贵妃看病的太医,正是之前给昭仪娘娘把脉的太医,还有御厨房的主事之人昨日刚被太后召进宫中。”看元诩脸色一变,元子攸赶忙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不想挑拨皇上与太后的关系,只是……"
他脸色凄惶,看着皇上有些不忍,还是开口,“臣不忍皇上一再失去皇子,那种黯然伤心的神色,臣不知如何劝解,我们大魏的江山还指望皇上,臣,只望皇兄开开心心,保重龙体啊。”
假意中带了真心,这番话说到最后,越发情深意切。元诩大受感动,走下台阶,扶起元子攸,拍了拍他的肩膀,以无比信任的口气说道,“朕能得你一个真心相待的兄弟,是朕的福气,是大魏的福气。”
“多谢皇上。”元子攸眼神激动,也握住了皇帝的手。
点击关注我们
更多精彩不容错过,方便下次阅读
我知道了
点击中间,呼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