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伤的并不重,醒来时,窗外还有最后的余光。绿冉一直守候在我床前,见我醒来,忙递上水,又拿热毛巾擦了擦我额头,眼中满是不忍。
殿中殿外情形,历历在目。我强撑着做了起来,撕扯的腿上伤痕一阵抽痛。
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在宫中只要低调,就无人注意,今日之痛方才让自己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欲加之罪,又岂是想躲就能躲的。
父亲功高震主,这太后若是想要了我的命,总是会找到机会的,我不要再做缩头乌龟,至少自己也要主动出击,寻找宫中可扶持之人。念及此,我忙问绿冉,“太后对此事,旨意如何?”
绿冉边给我擦拭额头,边低声回道,“太后下旨说,此事是张嫔陷害,但娘娘识人不明,被人利用,所以被禁足宫中一个月。”
我舒了一口气,想必是皇上为我争取来的禁足一个月,一个月后,不仅此事风波可以过去,也可以保护我一个月之内不再被后宫诸人干扰,尤其是不落入太后的毒手。
“那皇上呢,他怎么说。”我急切的问道。
绿冉以为我是在意皇上的恩宠,“娘娘,皇上已经派人送了药过来,娘娘不必担心。”
“那皇上说了什么?”,我终于明白,我没有能力明哲保身,在这偌大的后宫,能保护我的,只有皇上一人。我需要他的情,是利用之情也好,只要我对他尚有用处,我这个命才可以保住。
绿冉不明所以,凝神思考片刻方道,“皇上,不曾说过什么。”
“那你今日又是怎样求得皇上前来。”我喝下水,身上好了很多。
“不是奴婢,”绿冉忆起今日情形,讲述于我听,“奴婢长跪于暖春阁门口,可是那几个奴才就是不予通报,奴婢苦苦哀求,却也只换来他们的嘲笑,幸亏长乐王从此处经过,听我叙说了缘由,这才把皇上请了过来。”
我心思一动,长乐王元子攸,他对皇上如此重要,皇上对他才如此照顾。
看我身上的伤,绿冉忍不住的歉疚,“都怪奴婢,若是早点冲入暖春阁,娘娘就不必受此苦了。”眼中泫然欲滴。
“不要哭。”我反倒仔细的替她抹了眼泪,“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开头就苦了, 以后可怎么过。”
见绿冉神色逐渐平静,我方道,“那张嫔呢。可是已经……”
绿冉点点头。
我呼出一口气,感叹道,“这胡太后,真是够狠心的。”
“是啊, 今日下午听说的,张嫔还是太后外甥女,她竟是下令已经将元叉家满门抄斩,不少元氏一族人求情,都被太后下令打了二十大板,逐出宫外。如今已无人敢上奏。”
“嗯”,我心思活络,这元叉因为干涉太后专权,全家被杀。而我今日因此被打,也不过是父亲权势太盛。我对绿冉道,“抽空把父亲安排之人找过来,我有话要他当面转告。”
绿冉点头。我再道,“到时,你想个法子把秋叶一众人调出去。”
“奴婢这就前去安排。”绿冉施了礼,刚要退出,却想起一事,提醒我道,“娘娘,今儿是长乐王把您给送回来的,这一路都把您抱在怀里,又派自己的手下请了最好的御医,长乐王说等您禁足之日一满,他再来看望您。”
“他倒是个有善心的。我会留意。你去吧。”我颦了眉,故意忽略他抱我这一暧昧之举,心下有隐隐的不安。
待绿冉轻掩了房门,我回想起今日殿外情形,想起自己那句无意中的高欢,也不知道元子攸可否听到。若是他告诉了皇帝,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自当好好利用长乐王这番好意,以及皇上对我的利用,以求得自保。
在宫中禁足的时日中,夏日的时光逐渐远去,秋天的气息越发浓厚。洛阳城里的桐树叶子开始变黄。这雪晴宫地处皇宫西侧,宫后就是西林园,前方是九龙殿,过了九龙殿经过千秋门往前直走就是神虎门。只有过了神虎门,我的消息才能传递出去。
绿冉约好时间,带人进了雪晴宫。我一见之下,大喜过望,脱口而出唤道,“世隆叔叔。”
此人竟然是宫中侍卫,我的叔叔,尔朱世隆,他见我惊喜,赶忙嘘了一声,上前跪拜,“参见娘娘。”
我忙扶着他起身,“叔叔,都是自家人,请勿客气。”
打发了绿冉去守门外,我亲切的拉着叔叔的衣袖,“叔叔,英娥万没想到,还能在宫中见到尔朱家的人。”
叔叔一抱拳,“娘娘严重了,我们本是一家亲,自然是要相互照应的,娘娘禁足之事我已经听说,本来宫中见面是忌讳,但是想着娘娘必定有要事转达,我就冒死前来相见,娘娘还请长话短说。”
我抓紧时间却又细细说与叔叔听,他不住点头。言罢,他方才道,“娘娘此话,臣一定转告给大将军听。”
“恩,叔叔务必小心。”
他待要离去,看向绿冉的方向,疑惑的问道,“这个丫头有些功夫,怎么以前没见过。”
我笑道,“是父亲特意安排的。”
“是吗?”他依旧疑惑,沉思片刻还是道,“既是大将军安排,属下自然无异议,时间急迫,我这就出发。”
“好,叔叔路上一切当心。”
我见他出了门,方才回屋静坐,心里砰砰乱跳。此番我是让叔叔带话给父亲,暂时退回容秀川,以小谋大,隐藏实力,观察形势,切莫再刺激太后,以免两败俱伤。
此番话,不可以写在信中。说的言语也是极短,只望父亲能明白我心意。
而绿冉,我想起叔父疑惑,心中突然想起,此人我之前也从未见过,只是出嫁那日方才见了,而一路相随,总是护着我,在宫中,对我也算是忠心耿耿,只是,为何从未提起她在父亲跟前的日子呢?
经此事,我方觉得身边多狡诈之辈,对人也存了心眼,经叔叔一提,对绿冉也是留了一层心思。
而陷害我之人,我却未曾查到。我自是不信张嫔会陷害我,她若是有心拖我下水,也自是寻了其他法子,不至于用巫蛊这种两败俱伤的办法。
而太后,我想起那日她的眼神,似乎当日对我的责打只是顺势而为,本身也不曾想到巫蛊之事。而那日的太监,我着绿冉私下寻找,六局二十四司找了个遍,竟是没有寻获。那太监如失踪一般,不见了身影。
如此一来,我越发肯定,此事是有人陷害,而此人一次不成,必还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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