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联盟

鹰阁，不过是一处普通住宅的临时名字。

自小姐嫁入皇宫，高欢回了一趟容秀川，和尔朱荣商量了计策后，又再次回返洛阳。

这处地点藏身极为机密，是以数月来无人打扰。而如今，高欢神色复杂的看着端坐在椅上的小将，“奚毅将军，高欢乃无名之辈，这长乐王的宴请，高欢自感没有资格，不若请转告长乐王，待柱国大将军来京，必定登门拜访。”

正所谓来者不善，而能逃过众多眼线，翻越高墙，直接入门找到他的人，也是个高手。

“高大人无需谦让，长乐王识人不分尊卑，长乐王让属下转告大人，他早先听娥嫔娘娘提起大人英勇，特此相邀，还请大人赏脸。”奚毅言语客气，语气却是不容置疑，而看向高欢的目光却令人捉摸不透。

高欢神色微凝，“娥嫔？”

奚毅却不再言语，只是似笑非笑的品着手中茶，细细的闻着茶叶的清香，神情很是笃定。

高欢眼中闪过质疑的神色，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平静的对奚毅道，“既是长乐王相邀，小的岂敢不去，还请代为回长乐王，高欢自当如约而至。”

“高大人爽快。”奚毅方才满意的大笑几声，“这雁门苦芥茶名不虚传，芳香四溢。来高大人这走一趟果然有所收获。”眼色意味深长，唇边的笑意莫测高深。

高欢却只是冷淡的一挥衣袖，“既是如此，改日再邀大人共同品茶。”

“好。”

“高大人的信？”我诧异着接过绿冉递过的信。

绿冉点点头，“是的，那名侍卫说是高大人送来的， 请小姐亲启。”

我疑惑，宫内森严，这信件往来更是禁忌，宫中人和宫外的往来信件，都要经过尚司局的盘查。高欢来信，莫不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话，无法假借他人之口。

我示意绿冉去看守门口。

信件用蜡封的结实，封页上高欢的字迹我尚认得，赶忙打开看了，“已知悉小姐宫中所遇，欢心中忧惧，深感有愧酋长所托。还望小姐多加小心。隔年春必有大事发生，还望此中时间请小姐力求自保。切记。欢会在宫外予以接应。必要时寻长乐王。”

看罢，匆匆把信件在火上引了。高欢说明年春有大事发生，看来是父亲和皇上之间要有所动作。

看着火苗忽明忽弱，信件终于成为一堆灰烬。可那句，“必要时寻长乐王”，我尚自没有明白其中深意，想起上次多亏长乐王帮忙，才求得皇帝帮助。难不成……我恍然大悟，长乐王和皇帝交好，皇帝和父亲联盟，那自然长乐王是要帮助我的。

……

长乐府，门前。

一袭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中的少年面部瘦削，眼色清冷，不复往日宫中表现的顽皮。府门的奴才看见马车，赶紧一溜小跑过去接了马绳，对车中人道，“王爷，奚毅将军在厅中等候。”

元子攸淡淡的嗯了一声。

厅内。

奚毅和元子攸叙说着今日所见，“那高欢长的是风姿俊朗，谈吐更是不凡，属下已经查知，尔朱将军打败葛荣，也是多亏了高欢在葛荣阵前策反了数万士兵，不过……”

元子攸不满的看了一眼奚毅，“何时这么吞吞吐吐的了？”

奚毅脸上有一丝尴尬，略一思索回道，“但是此人心思深沉，怕是一时半刻未能为王爷所用。”

“哼”，元子攸冷笑一声，“是吗？”想起那日尔朱英娥的呼唤，眸中寒意更浓，“只有死人才不为本王所用。”

“是。”奚毅心下有些吃惊，略有迟疑，然后面上露出一个赞同的神色，“高大人慧眼必定能识王爷之权势。”

元子攸不置可否，听了听府中的更漏声，心里计算着时间。片刻后，果然有小厮来报，“高欢求见。”

他自信的看向前方，“有请。”

……

从大门进入，是一个不太宽敞的小院，院里零落种着些绿植，正中的房间低矮狭小，看着像下人的房间。而随着侍从右走，视野突然开阔。

右侧近处有一个佛堂，看得出门前的佛教经幡。而再左转，场面更加庞大，显出王家气派。当中的房间位于低矮房间的后方，青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上闪耀，却并不突兀，门上雕刻着大片的云团和青龙。看到龙，高欢不由一怔，心中略有计较。

随着侍从走入厅中，正中一个少年，白面，红唇，乍一看温文尔雅，看第二眼就看到他眼中有着深深的算计和欲望。高欢心中有了计较，提了袍角，上前一步跪下，“属下高欢，参见长乐王。”

既没有自称奴才，小民，也没有自称自己的名号，而是“属下”。元子攸眸中露出玩味的神色，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高大人可是尔朱将军的属下，又岂是我元子攸的属下？”

高欢再一作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长乐王是王爷，又侍奉御前多年，尔朱将军地位自然在王爷之下，臣自称属下倒是僭越了，还请王爷恕罪。”神色更为恭谨。

“哈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此番话既说了尔朱荣不过是元家的外人，又说了尔朱也好高欢也好都是元家的奴才。此话说得深得元子攸心意。

这倒是个聪明人，元子攸微笑，但仍有意再次试探，“高大人还请就坐。”

“高欢不敢。”高欢再次施礼，神色越发恭谨，“属下岂敢和王爷平起平坐，还请王爷示下。”

元子攸方才满意的点点头，“耳闻高大人尚在京中，本王有心结识四方豪杰，为皇上效力。”

这番话说的太过虚假，却又打着皇帝的名号。高欢心中冷笑，面上露出被人赏识喜悦的神色，“多谢王爷抬爱。”

“呵呵”，元子攸轻声笑道，“高大人无需拘礼。本王新得一玉如意，府中无人可送，如今见了高大人，方觉得才算是找到此玉的主人了。”

吩咐身侧侍卫道，“去把那玉如意取了。”

待侍卫离去，元子攸从椅上起身，扶起高欢，语中意味深长，“高大人能得尔朱将军赏识，平步青云，这识人的功力自是一流的。本王相信，你以后自会扶摇直上。希望别让本王看走了眼。”

这算是威胁，算是抬爱。识人的功力，自是指自己现在跟了尔朱荣，以后要择木而栖。扶摇而上，算是比平步青云更大的许诺。这长乐王好大的野心。

高欢不动声色，神色坦然，“属下自当尽力而为，多谢长乐王提携。”

尽力而为，少了下半句是顺势而为；多谢提携，却也没有立马应承长乐王的许诺。既然长乐王要试探，他高欢自然也当虚实以对。

“哈哈，”元子攸大笑，“好，本王拭目以待。”

侍卫送来玉如意，元子攸递过，高欢也不推辞，大方的接了。又客气了几句，高欢告辞，元子攸倒也不留，令人送他出门。

待高欢离去，奚毅从一侧入门，看着高欢离去的身影，“王爷，觉得此人如何？”

元子攸紧缩了眼眸，冷哼一声，“深藏不露。”

“那属下可还要……”，他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不必，局势很快就有变化。”元子攸唇边勾起一股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