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宫。
“你是说胡太后要母亲和菩提入宫?”我讶然看向绿冉,心里很是不安。
绿冉点点头。
“这太后怕是要以母亲和菩提为质子,一旦入了宫,他们性命堪忧。”我心中惴惴不安,“不行,我得想个法子,阻止他们入宫。”
“高大人说,酋长借了15万骑兵随同尔朱兆将军一通去往涡水,自己称病不去,需要夫人照顾,等入冬了在行入宫。高大人还说,这一个月的时间请小姐多留意宫中变化,想办法让太后改了主意。”
我颦眉,心里暗想,此战关系重大,若是父亲赢了,自然有资本不令母亲入宫;可若是输了,未来局势不定,只能来洛阳。而一旦来了,日后又必定受制于太后。我左思右想,苦寻无法,“你转告高大人,我一定会处处留意,有了解决的法子我就告诉他。”
“是”,绿冉也是一脸的忧愁,目光看向我带着忧伤,终究还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涡水,尔朱兆打开信件,看罢,对送信的侍者说道,“请回去转告叔父,他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一定会做到。”
待侍卫离去,尔朱兆找来属下,“明日的攻城之战,只许打和,不许赢也不许败。”
属下困惑,不解的看向尔朱兆,“兆将军,我们胡族15万精骑,还怕了这区区数万南蛮子不成?”
尔朱兆冷笑一声,看向众首领,“太后要夫人和菩提将军入宫,将军料定无论是赢是输,他们都会丢了性命,所以此战只能和?”
有不忿的将领道,“这老妖婆也太可恶了,惹怒了我们,和南蛮子联手,一起攻入洛阳,把那老太婆赶回老家。”话一说完,惹来一片大笑声。
对将士的大逆不道之声,尔朱兆只是微微一笑,对众人道,“众位将领,都明白我的话了,就回去部署一番,此事只有我们知道,千万不要让元天穆也知道了。”
众人齐声道,“谨遵将军之令。”
若是要打听到太后的秘密,抓住她的把柄,就要主动出击。再三思量后,想起胡明相的冷淡神色,我决议从她处下手。狼群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这是草原上的道理,用到宫里同样适用。
寻了一个无风的好天气,我着绿冉提了些点心,一同去暖阳殿拜访左昭仪胡明相。
暖阳殿位于九龙殿和长乐宫之间,但是离两者又颇有些距离,宫周围种植了不少黑银杏树,此时秋风起,大片的叶子落在地上,徒增了无限萧瑟。而当中一株空桑酒树更是惹人注目。我走进宫门,更是惊奇,宫内竟无人值守。
“娘娘,昭仪娘娘该不是出去了吧。”绿冉警惕的看着四周,悄声问我。
我四下打量着,虽然杏叶落了很多,但是宫中的石椅和凉亭还是擦拭的很干净,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香味。而宫门外,挂了重重帷帐,看不清里面的摆放。
“昭仪娘娘在吗?”绿冉高声问。
良久,没有回应。
正待和绿冉离去,却听环佩叮当,一个女子从另一侧转了过来,“妹妹还请留步。”
云鬓高挽,肤色如玉,眉目含笑,绿色的纱裙随风轻摆。
我待她走近,方才笑着参拜,“原来是昭仪娘娘,妹妹还以为是仙女下凡,有失礼数的地方还请见谅。”
她笑道,“无碍,难得妹妹有空,我这暖春阁平日里可是人烟稀少。”
“妹妹那雪晴宫也就离姐姐的暖春阁近,来叨扰姐姐,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她牵了我的手,穿过帷幔,往内走去。进入方才发现正中一个大大的暖炉,散发着阵阵清香,原来清香是来自于此。
“娘娘好兴致,宫里还有这等好香,人都说美人香,想必就是如娘娘身上这般香了。”我恭维道。
“这香是…”她停顿片刻方道,“是皇上从西域得来的,名贵无比。”
“真是羡慕姐姐,皇上对姐姐还是很好的。”我赞叹着,心里却留意起她无意中的停顿,和嘴角不自觉浮起的微笑,那是年轻女子对恋人的笑容。
是对皇上的思念吗?
她一愣,冷哼,唇边扶起一抹不屑一顾的冷笑,“皇上?”若有所思对我道,“皇上对我,是很好很好的。”
“那恭喜姐姐”,我由衷的赞叹,“姐姐来日也必定深得皇宠,如潘贵妃般为皇上诞下子嗣。”
我本是由衷赞叹,左昭仪面上却只是苦笑,“但愿如妹妹所说。”
她岔开话题,“听说妹妹懂骑射,还请妹妹哪日有空教姐姐一二。”
“姐姐对骑射竟然有兴趣?还以为姐姐只爱女红呢,”提起骑射,我就心情大好,“没问题,只要姐姐愿意,妹妹一定全力教姐姐。”
“那多谢了。”她盈盈一笑,衬得脸色越发如玉。只是我却没有发现,那是一种独特的苍白。
我打量她宫中,后方有个门,垂下帘子,屋内隐约是张大床,想来就是起居的地方。而厅中,一扇大大的窗户,半开着,窗外是漫天的银杏树。布置简单,和她做皇后的表姐,做太后的姑姑的奢侈倒是不同。
这偌大的宫,总让我觉得哪里不妥,我终于想起,是没有宫人,我抬头看向她,“娘娘,这宫里的宫人?”
她唇边泛起一丝苦笑,“随身的丫鬟去了太医院,其他人等被我派去后院清扫落叶,这一到秋天,我这就遍地落叶。”
“太医院?”我刚才发现她脸上的苍白,无一丝血色,“姐姐你?”
“无碍”,她苦笑,“老毛病,自打皇儿去世,”她停顿下来,眼中满是忧伤,“太医说了,是体虚需要常年服药而已。”
“太后应该给姐姐找个更好的御医才是。”我心里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只是想着亲不亲一家人,昭仪好歹是太后的侄女。
她面上一寒,“哼。”
我心下好奇,正要发问,却听窗外枯枝断了的声音。胡昭仪猛的起身,走向窗边,打量一番,然后对我道,“是下人们要开始清扫前院,烟尘遍地,我就不留妹妹了。”
她赶人赶的急,我忙起身,“是我叨扰姐姐才是,姐姐还请好生照料自己。”看她样子,显然是有些着急让我赶紧离开,我忙道离开。
步出暖阳殿,绿冉呼出一口气,“这殿里怪怪的,好吓人,那个胡昭仪明显是把下支开了,又打扮成那个样子,莫不是幽会情郎?”
“不许胡说”,我递了个眼色给她,她了然。我看着地上的落叶,大片大片的,踩上去枝丫作响,很明显很久没收拾了。
不知怎的,总感觉有一道冷冽的视线在看向我。我拖了绿冉急匆匆往雪晴宫走去,快接近雪晴宫,方觉得那股令人窒息的气息消散。
“娘娘?”绿冉扶住我。
我呼出一口气,“我没事了”,心中安定,我问绿冉,“你可是觉得昭仪娘娘有什么不对劲?”
“娘娘是说她的宫中没有丫鬟?”
我摇摇头,“不是,是她的脸惨白的有些吓人。”
“反正我以前觉得那昭仪娘娘清冷,可今天却有点怕她。”绿冉心有余悸,默默心跳。
“她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躲在银杏树中的人。”我回想着自己方才看见的身影,那人面上带着面具,眼中是冰冷的寒意。
我对绿冉道,“把此事速速告诉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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