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曾如释重负

顾安暖曾试想过无数次案发当时的经过，却从未想到，真正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刚刚看到行车记录仪还原后的内容，仅仅一个瞬间，她的世界都瞬间崩塌了：行车记录仪中驾驶位视角，出事之前，邵格一门心思冲去的方向，是路边的一棵百年大树，纵然导航已经提示超速，也未曾减慢过车速。而撞上了洛城的车，才是真正的以外。

原本，他本应该直接急速撞到树上，导致油箱撞裂当场爆炸的吧，但也是因为突然从小路拐出来的洛城，才避免了这么一刻，却不曾想他一个轻生的举动，反而拖了另外一个无辜的人下水。

从始至终，她口口声声叫着的那个杀人凶手，反而成了这场意外之中的受害者。

其他的东西可以伪造，但行车记录仪中数据的还原，总归不可能动什么手脚的，虽然残忍，但却还是一字一句的告诉着她，她心中那个温暖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这么想来，将邵格的心脏移植给了洛城，反而成了为他还债。

洛城从来不曾欠了她的、欠了邵格和他弟弟的，真正亏欠的人，是他们……

洛城静静站在病床前，一双黝黑的眸子注视着顾安暖神色上的变化，沉默不语。纵然他一下子成为了那个受害者，可他却未曾感受到丝毫的轻松和喜悦，反而内心百感交集。

“为什么是这样……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邵宇哲瞪大眼睛看着电脑中播放的东西，踉跄着后退，“不对！一定是你们做了什么手脚！一定是你们动了里面的数据！”

说着，他转过身，疯了似的冲出病房……

“宇哲……”看着无法接受事实的邵宇哲离开，顾安暖担心的回头看向他，一时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她现在甚至不敢想，如果之前那一针‘安乐死’真的打进了洛城的药剂中，现在的一切会怎么样！

——

夜晚的风很凉，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顾安暖身上。

顾安暖双手插兜，静静站在天台边缘，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纯白色的大褂，视线始终停留在远方高楼耸立下的灯火通明。

这是第一次，她只觉得自己和这喧嚣的城市格格不入，仿佛周围都是彩色的，只有她是黑白的，仿佛一张陈旧得无人认领的照片。

头顶撑起一把伞，洛城一手插在病号服裤兜，另一手举着伞，缓缓在她身边停下。

“人间不值得，但人间的温暖值得。”

顾安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却一阵苦笑，“你现在心里肯定在嘲笑我吧，找了一大圈，结果到最后才发现，怨了恨了那么久，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没关系，错了就是错了，你想嘲讽了做就是了，我欣然接受。”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冷嘲热讽的么。”落成无奈。

“我哪里是在对你冷嘲热讽，我这明明实在嘲讽我自己。我自认为是这世界上最了解邵格的人，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始终活在他营造的温暖氛围之中，反而是对真正的他一无所知。你肯定也觉得我很好笑吧，交往了五年的男朋友，竟然不了解。”

“这是你说的。”洛城淡淡吐出几个字，“回吧，外面风大雨大的。”

惊讶的转过头看向旁边的人，顾安暖不敢相信，“我之前对你说过那么多过分的话、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你现在真的就一点都不想报复回来？”

“有什么好报复的。经历了这样的起起落落，你心里又好受到哪去？”

顾安暖一时间无语。

她之前一心认为就是洛城害死了邵格，对他做出那么多过分的举动，可到头来，他却以德报怨，还站在这里听着她这些……

气氛仿佛一瞬间凝固了般，最后，还是洛城先开的口，“事已至此，以后有什么打算？”

“需要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

“虽然这场车祸是因为邵先生才造成的，但毕竟他也算是救了我的性命，也算我欠了他的。他弟弟，我会给他一笔钱，足够他在国外读书和生活的，你呢？你需要什么？”

“洛先生你……”

“你只要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就行了。”

怔怔的看着身边的人，半晌，顾安暖终于冲着他，微微鞠了一躬，“洛先生，关于我之前向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在这里，我向你道歉，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至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什么都不需要。”

洛城上下打量面前的人，“你心里还在怨我？怨我用着他的心脏。”

“说实话，我不知道。”顾安暖却苦笑着耸了耸肩，“洛先生，我知道，这件事情的错不在你，我不应该对你抱有什么仇怨的，但是毕竟你身体里面的，是我爱人的心脏，所以我没有办法、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权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平静的面对你。现如今一切误会都解开了，我觉得，我们也没有必要再三番五次的见面了。我会跟主任反应，另派其他心脏主治医生对你的身体状况进行跟进。而且，相信洛先生，也不是那么想要见到我。”

话音落地，顾安暖离开了那为自己遮雨的伞，转身朝着天台门口走了去。

“做事情本就该有始有终，这道理别人不懂，顾医生难道还不懂吗？”洛城终于还是没忍住，叫住了顾安暖，大步走过去，“既然顾医生一开始选择了给我做手术，那我就是你的病人，你作为医生，难道不应该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到底吗？”

“我……”顾安暖竟然有点语塞。

“医生哪有挑病人的！继续负责我的身体情况，一直到我出院。身为一名资深医生，这应该不算难为顾医生吧？”

顾安暖不知道他洛城到底想干什么，但他话已经出口，她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

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负责到底就是。”

神色复杂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洛城再一次从衣兜中掏出了手机，“张律师，我需要你把之前的合同，稍微做下内容上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