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遭杖责3

第二十六章 遭杖责3

红衣男子转向我,微微一笑,濯黑的眸子在那绯红朱砂痣的映衬下,别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俊朗:

“夫人,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就此别过!”他手握缰绳,微一抱拳,驭马继续向前驰去,那莽汉粗粗喘了一口气,也赶忙策马追上那红衣男子。

停在他们后面的那队亲兵也忙紧紧跟上,我返身,眸华陡然瞥到,那队亲兵中,赫然还有一香辇宝车,遍垂着血色的纱幔,纱幔在秋风中微微拂起时,我看到,车中端坐着一位女子,那女子穿着同样血色的罗裙,只一瞥间,她的侧影倒是极美的,沿途先前分逃至两侧的百姓,不禁发出唏嘘声,显是被那女子的貌美所撼。

若我没有猜错,那红衣男子该是今日抵达镐京的北归候,这香车宝辇上的女子——眉心颦了些许,我知道,并不能做到全然地不在意。

是献给玄忆的女子吧。

历代番候皆会在朝拜天子时进献美女宝物,这,并不是先例。

可,惟独,真临到玄忆身上时,我骤然发现,我还是那么计较。

轻轻抒出口气,我毅然转身,小卓子手忙脚乱把我手臂上缠绕的那条马鞭拂到地上,手不自觉地一掐兰花指:

“这群该死的,若老爷知道,非治他们死罪不可。”

我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倘是玄忆知晓,第一个治的,怕就是小卓子的伺候不当之罪。这小卓子,在兴头上,往往就说错了话,可见,比之顺公公或小德子,仍是缺乏了历炼。

“卓海,先扶我进去。”

我一手捂住裳裙的破损处,唤道。

小卓子忙轻扶我往酒肆内走去,那酒肆的掌柜先前一直倚在门口战战兢兢地看着热闹,此时才回过神来,打着哈哈上前:

“客官这边请。”

却被小卓子一个啐,道:

“你个没眼色的,要楼上的雅间。”

掌柜一愣,小卓子恨恨地道:

“还怕我家夫人没银子打赏你,还不快去!耽搁了夫人用餐,你几家酒肆都不够赔!”

我不禁轻轻一笑,眼见着那掌柜是识眼色的,我这般布衣淡妆,常人都定以为是那普通百姓人家,又岂会要得起雅间呢?若非后面紧跟的那四名‘轿夫’看来孔武有力,这掌柜怕是非将我们哄出去不可。

虽在南越时,二门不出,但,闲时,亦听得伺候母亲的嬷嬷说起过城内的趣事,自知这雅间,必是贵族公子饮酒的去处。

本来,也想在楼下的大堂体味用餐的感觉,但眼下,衣裳被那人打破,我怎好再现于人前呢?

遂低下螓首,一边四名‘轿夫’守着我,径直在掌柜的引领下往楼上的雅间走去。

那掌柜定是未料‘轿夫’竟然也随着上来,又吃不透身份,只能唯唯喏喏地挑了最里的大号雅间,小卓子扶我进去时,那四名‘轿夫’仍是立在门口,犹如门神一般。

这确是一间宽敞的雅间,轩窗凸台,望出去,定是临街的美景。

“这位夫人,可要用些什么?小店是杭帮菜系,口味纯正,您看是来点时鲜的太湖三白,还是……”

“有你这么啰唆的嘛,放下菜单子,点了自会叫你,下去下去。”

小卓子拿下老板手里的单子,一鼓脑地让那老板出去,那掌柜踉跄地被他往外推去,才出门槛,小卓子砰得一声把门关上。

“夫人,可要用点什么?”他奉上单子于我。

我看着他前后判若俩人的样子,淡淡一笑,道:

“替我到街市寻套衣服来。”

他恍然大悟地看着我手捂那破损处,忙道:

“是是,奴才这就去。”

“嗳,又是说错了。”我轻轻笑道,“既在外面,还是不需这些虚礼,另外,方才发生的事不要告诉老爷,免得他担心,叫那四名‘轿夫’也谨记着。”

“多谢夫人!”他的应喏里有难掩饰的喜悦。

他总算是回过神来,不似方才只顾着义气用事。如果我不吩咐下去,今天这桩事,他们必是一定要回给玄忆听,护主不当,这惩罚不论重轻皆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如今既是我提了,那么,日后玄忆若有所察觉,这事也是由我来担着,与他们无关,顶多是一个办事不力的轻罪。

我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这么提。刚刚的失礼,并非是源于他们,仅是北归候那莽撞的二弟。

其实,我更是有着私心的,我不愿玄忆认我为带出去就会招来闲事的女子,况且方才的事,几乎是涉及了女子的尊严,能不说自然是好的。

“先去罢,宴席散了,老爷若回来瞧见,倒是不好说了。”

“小的明白,夫人稍候。”他打开门,复出去,边喊,“掌柜的,先替我家夫人砌壶好茶来,若有怠慢,仔细着你!”

那掌柜远远地应了声,倒不真切,我慢慢踱到靠轩窗的椅上坐下,这位置是极好的临街位,从这,可俯瞰整个京城主道的景致,那些商贩叫卖,行人穿梭往来的百态尽收眼底,是我之前十六载从未见过的另一种接近新奇的生活。

从小到大,我所接触的,仅是那高耸的墙围绕起来的一隅天地,永远和广阔搭不上任何关系。站在下面,每每仰望着鸟儿从穹空投下些许影子时,那些影子落进我的眸底,让我只品到一种味道,那种味道,叫束缚。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比任何人都袭击着自由,渴望着自由,然,却不得自由。

如今呢?我是宁愿放弃了自由,原来,放弃一件曾经的执着,也并非很难的事。

有笑意浮进眸底时,听得门外有了些许动静,这小卓子的脚程倒实是快得可以,我略转身,却听得似隐约起了争执,我起身,走至门边时,外面的争执已然听得明白。

“我们家夫人是不会要你这等东西,你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听口气,俨然是‘轿夫’中的一人。

“我奉北归候之命将这衣物赔与夫人,并不是刻意的滋事,这位爷,你横加阻拦,也太不近情理了吧。”

果然是北归候。

“非要找打才算近情理?”

那‘轿夫’心里必是还有着方才的憋气,口气凶厉间,该是就要动手,我忙将门轻启,手依然捂着那破损处,半隐在门后,道:

“住手。”

那‘轿夫’扬起的手忙落下,躬身:

“夫人。”

“这位夫人,我家候爷刚刚不慎将夫人衣裳损破,故特命在下将这件衣裳赔予夫人,还请夫人收下,在下也好回去复命。”

“不过一件衣裳,不必如此周折,请代为转告你家候爷,这里是周朝的京城,凡事皆有律法可循,今日损的不过是件衣裳,但倘若因扰事伤人,不管你家候爷是何等身份,必是要按庶民同罪论处。这衣裳我不会收,你只把这句话带回即可。”

“夫人,这句话我自会带回给我家候爷,也请夫人收下我家候爷的赔礼,我们北溟人,素来都讲究知错便改,夫人收下这赔礼,我们这次的错才有一个悔改的机会,否则,我家候爷必定愧疚于心。”

我略一思索,若与他纠烦下去,被来往的人看到,却落个注意,不如顺水推舟,也就是了。

“好,衣裳我先收下,你可以回去复命了。”我接过那包衣物,那人行了一个礼,往楼下走去。

我朝那四名内侍颔首示意,复退进雅间前,那掌柜的倒是亲力亲为将茶水送来,我伸手接了,关阖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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