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剑叶孤魂

高老大再次从地上爬起来，又一次冲向张五侠。然而结果依然没有出现意外，他再一次成功表演了驴打滚的节目。

这一次，他没能爬起来，或许是知道即使爬起来也没太大作用吧。

张五侠看着他，都有些佩服起他来，对于毫无希望的战斗，他竟然能持续这么久，而且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一次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

看来高老大是真心喜欢蒋燕，可蒋燕显然不领情，看着气喘吁吁却还在地上挣扎的高老大，他突然有些同情他，很想告诉他真相。

高老大索性坐在了地上，神色有些黯然，汗水在脸颊上流淌，也不去擦拭，洁白的背心此时已经成为灰色，上面全是泥土和草渣。

“我败了。”他低声说，“我以后不会再去找蒋燕。”

“你这又是何必？”张五侠看着他。

“因为我输了。”他说着，眼角似乎流下了一滴眼泪，虽然此时他脸上全是汗，可张五侠看得清楚，那确实是一滴眼泪。然而，高老大却又笑了起来：“因为我输了啊，我终于还是输了。哈哈哈！”

张五侠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担忧，他不会是疯了吧？

“其实，我跟蒋燕真的是朋友，很普通很普的朋友，普通到甚至不算是朋友的地步。”他安慰道。

“我知道。”高老大说。

“你知道？”这回换成张五侠惊讶了。

“你是不是得罪过她？”高老大笑问道。

“啊？算……算是吧。”他有点心虚。

“她就是这样……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样守护着她，可今天我才发现，我守护不了她了。”高老大缓缓说着，仿佛是在回忆，“我已经追了她四年，可她不过利用了我四年。我以为这么多年我能够感动她，可是最后……我太高看自己，也太低看她了，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张五侠被他说得有些糊涂了。

“想知道吗？”高老大问。

张五侠点点头。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已经败了。”他笑了。

张五侠突然觉得，他的笑容不是悲痛，反而是一种解脱后的轻松。这一点让他疑惑。

“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上她了，那时她就知道，但她一直在找借口，没有接受我，却也没有拒绝。所以我认为我还有机会，看到其他男生追她时，我会去修理那男生，直到那男生不再缠着她为止。有时她也会告诉我，说某某人一直缠着她，让她觉得很烦，这个时候我就会去修理那人，然后她就会很开心。我以为她喜欢上我了，可是不是。后来我发现，她只要讨厌某个男生，就会和那个男生走得很近，因为她知道，我一定会出来修理那个男生的。从高中到大学她就一直这样，我都习惯了。每次我都如她所愿，将那些男生修理得很惨，高老大这个称号也是这么来的……”

张五侠听着，心中却已经明白，原以为自己是个挡箭牌，现在看来不是。

高老大停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以为可以这样一直守护着她，至少她还需要我，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有机会的。我想，她也明白我知道了她的心思，但我们谁也不点破，这种关系也就一直维持着……”

张五侠觉得他有些可怜。

高老大看向他：“直到今天，我终于败了，我知道我终于守护不了她了。可是在刚才那一该，我却突然发现，一直以来其实都是我在自寻烦恼，其实我早就该放手了，不是我的东西终究不会是我的，可我一直看不穿，死缠烂打着。刚才那一刻我想通了，突然觉得一阵轻松。我应该谢谢你，你叫……”

“张五侠。”他提醒道。

“哦，对！张五侠！谢谢你，张五侠！”

“不客气……不过你真的想通了？”他试着问。

高老大挣扎着爬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你下手还真狠。”

“已经算是很轻的了，我心里有数，不会造成重伤，最多也就一些肌肉酸痛的皮外伤。”

“那我岂不是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高老大笑着说。

“这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张五侠想，他是真想通了，那种由内而外的轻松笑容不是可以装出来的，他为高老大感到高兴，蒋燕就是他的苦海，将他一直困在里面，而现在，他终于挣脱了。一个人经历了怎样的事才能成长？当他大彻大悟的那一刻，心理该是一种怎样的明晰？一个人在一生中，要经历许许多多的东西，而当他经历过了，便是一个全新的自己。现在的高老大，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好了，你也没事了，我该走了。”张五侠说。

“等等——”高老大出声道。

“你还有事儿？”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你。”

“什么问题？你问吧。”

高老大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你是修行者？”

张五侠一惊，他之前感应过了，对方只是普通人，怎么会发现自己是修行者呢？而且一般人也不知道有修行者的存在。

他警惕地望着他。

高老大一见状况不对，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张五侠问：“你怎么会知道修行者的？”

高老大说：“几年前有一个人要收我为徒，他说他是修行者，我跟着他学了几天，后来他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就再也没回来。”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修行者？”

“我也不敢确定，不过你身上有一种气息和那人很相近，所以我就推测你也是修行者。”

“不可能，普通人是不可能感应出修行者的，就算是修行者，在对方不使用法力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感应得出。”

“也不算感应，只能算是一种……天赋吧，那人就是这么说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决定收我为徒，可是还没正式拜师他就失踪了。”

“这样……”张五侠思考起来。

“放心，如是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会替你保密的。”

“我确实是修行者，而且这件事我也确实不想让别人知道，你……”

“相信我！”

张五侠想了想：“好！我相信你！”

高老大笑了笑：“我就说我怎么打不过你，就算打不过也不可能相差这么多，原来你是修行者，这样我输得是不是有些冤了？”

“嗯，我也觉得，你确实有些冤了。”张五侠点了点头，“不过你也赚了，你之前一直没败过，这次败在我手上，一个人往往经历了巨大起伏才会学会思考，很明显你学会了，而且我还没收学费……不过，如果你一定觉得冤，我可以给你一个挑战我的机会。”

“不用不用，找虐的事我可不想经历第二次。”

说实话，对于眼前之人，张五侠一开始的印象确实不好，可是经历了这件事，才知道原来高老大并不像表面看去那样，他发现，他已经开始欣赏高老大了，用情深时不顾一切，走出困扰后又能潇洒自然，这用一个词来形容叫做什么来着……性情中人。

“对了，”高老大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认识一个叫叶孤魂的吗？”

“叶孤魂？不认识。不过这名字倒是奇怪，在武侠小说中倒算得上一个不错的名字，可是在现实中，听着怎么有股阴冷的感觉？”

“你不认识？”他有些出乎预料的惊讶，却又迅速平静下来。

“怎么回事？”张五侠问道。

高老大解释道：“我在校外有一帮兄弟，按照以前的惯例，之前我应该叫他们来一起围殴你的，可是前天出了点意外，一个叫叶孤魂的人抢了我的位置，我那帮兄弟现在也全部听他的了，而叶孤魂就是修行者。之前我还不确定，得知你是修行者后，我现在敢肯定他也是一名修行者。”

张五侠有些无语。不过，这个叫叶孤魂的倒引起了他的注意。一般来说，修行者是不会插手到普通人中的，除非有一些特殊的事情要完成。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他问。

高老大想了想：“对了，我偷听到叶孤魂和另外一人讲话，至于那人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那我就不知道。当时我正从那儿走过，也就听到了几句话。”

“什么话？”

“叶孤魂有一个称号，估计是修行界的人取的，就像我的称号是高老大的一样。”

“什么称号？”

“一剑。”

“一剑？什么意思？”张五侠不解地问。

高老大表情有些严肃：“就是杀人只须一剑，一剑就可以致人于死地。”

张五侠打了个寒颤，虽然同为修行者，但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杀过人，而叶孤魂都已经依靠杀人获得了称号。想到这儿，他心里突然有些沉重，既为那些被杀的人，也为自己的将来，将来的自己会不会也要杀人呢？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原来真是如此脆弱。

“那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吗？”他问。

“这我哪知道，我就一普通人，修行者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敢管，管出事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五侠突然一惊，他想到老和尚交代的那封信，叶孤魂不会是冲着信来的吧，不过又一想，时间上似乎对不上，他松了一口气，真是自己吓自己。

看来这个叶孤魂是因为其它事情。张五侠决定，以后要是遇上叶孤魂，就装作不认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似乎本来就不认识他。那就更好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做他的事，我做我的事，我的生命有保障，他要做的事情也有保障，大家皆大欢喜。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叶孤魂不简单，你以后遇到他尽量绕道走。”张五侠提醒道。

“那你呢？”高老大问。

“我自然……只要他不惹我，我自然不会跟他计较。”张五侠回答道。

“要是他惹到你了呢？”高老大继续问道。

“喂！你还真八卦！刚认为你是个男人，现在又婆婆妈妈起来，你要时刻记住，你是个男人，要懂得学会深沉，有些事憋在心里就行，不要说出来。”

“那到底是你比较厉害，还是他比较厉害？”高老大又问。

“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