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在想,像我这样没用的人,父亲为什么还要送我一把剑,还要让我进到皇宫,担当保护你的重任。
我的剑术没有哥哥们好,近身格斗也不比妹妹厉害,却偏偏获得了骑士中具有最高荣耀的职位。我在接受任命的前一天找过父亲,问他为什么不举荐比我强大许多的哥哥。
你知道吗,父亲那一天说的话,直到今天我都依然没有想透。父亲没有回答我提出的问题,而是反问我,还记不记得那个冬夜发生的事。他说,我和他很像,是最懂得效忠和保护的人。
父亲的话让我非常憋闷,我不认为自己和他一样,会因为先祖同皇室间的誓约,就去愚蠢的认定自己忠心的对象。可是在授命仪式上,在第一次与你相见的瞬间,我就后悔了自己在前一日对那个愚昧誓约的嘲讽。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在第一眼的对视中就被你的光辉所折服。尽管我在仪式上开始感激誓约的存在,收回了对效忠的睥睨。但是父亲在保护上对我给予的肯定,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我都仍旧无法认同。
自从接过了你赐予我的剑,我就有了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想法。我开始变得比从前更加刻苦,只为了能够配得上手中的剑,只为了比任何人都拥有保护你的资格。
我曾一度愚蠢的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可以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只要看着手中的剑,我就好像是迷失了自我,狂烈的欣喜塞满了我的脑海。仿佛中邪一般,那个的时候的我,居然会真的把自己当成是故事里的英雄。
我每天都忘乎所以的生活在自已授予的荣耀中,直到叛乱的战火降临,才彻底烧醒了我--原来英雄这两个字的重量,并不是我这种懦弱的胆小鬼所能够承受得起的。
我知道,你一定又要骂我了。你不喜欢我说自己是胆小鬼,你说是我在叛乱中救了你,一路保护着你找到平安的藏身之地。你说我不仅是你最忠心的骑士,更是你的英雄。
可是我最美丽的公主,你真的不必用这样的话来安慰我。在战火席卷了城堡的那一晚,你失去了国家、失去了亲人和所有的一切,更从此背负上了再也无法挣脱的枷锁。而我,只是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兄弟姐妹。
同你的遭遇相比,我所失去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你没有了一切,但我却还有你。
我没有资格去接受你的安慰,更加没有资格去成为你心目中的英雄。和倒在了烽烟里的那些背影相比,我永远都只是个懦夫,是个抬不起头的胆小鬼。
当我带着你在硝烟中东躲西藏的时候,我的哥哥们、我唯一的妹妹还有我的父亲,他们始终坚守着整个家族的荣誉,坚守着你我祖先共同定下的约定,浴血奋战,直到倒下都还是紧握着手中的剑。
在那个火舌噬天的夜晚,他们留给我的背影竟比熊熊烈火还要明亮。嬉闹也好,责罚也罢,我们分明就在一起生活过那么久的时光,分明就对彼此如此的熟悉,可我却从来不知道,他们的身影竟是那般的高大,就像巍峨的峰峦,让我只能呆呆仰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渺小得就像蚂蚁。又或许,我觉得连蚂蚁都要比我有用。在童年时的那个冬夜,父亲和兄妹们让我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懦弱;在硝烟弥漫的那个夜晚,父亲和兄妹们让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
正如害你被猎犬咬伤的瞬间,我居然再三的抛弃了父亲的教导,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在你面前孩子般的痛哭流涕--
我想到被乱箭射成了刺猬的父亲;
我想到被砍掉了头颅的哥哥;
我想到被一剑贯穿了胸膛的妹妹……
我恨他们强迫我带你逃走,连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我恨他们挥剑将我赶退,连一丁点伸手施救的机会都不留;
我更恨我是世界上最弱懦的男人,连他们拼了命也要保住的你都保护不好。
我最美丽的公主,请原谅我提起这样不愉快的话题。我并没有想要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有点想念我的家人。
在莱茵出生之后,我念旧的毛病变得越来越严重。我常常失眠,玛尔莎是个好姑娘,我睡不着的时候,她总会很温柔的抱着我,也从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陪着我一整晚。
她抱着我的时候,我会把脸埋进她的胸口,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的心没有那么冷。然后我会告诉她,我想念我的父亲,想念我的哥哥和妹妹,还有想念你。
我只是不停地重复说着这样的几句话,从来都没有告诉玛尔莎,我的父亲是谁,我的哥哥和妹妹是谁,你是谁。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应该讲出来的,但是始终没有做到。
我想我一定是个自私的人。我希望你能变成秘密,只存在于我一个人的记忆之中。而我的家族,我们过去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属于我同你之间才有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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