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魇】六幕

当时的我骑在马上，脑海中一片混乱。我想要知道你的答案，却又不敢知道。我握在手中的剑微微颤抖，我一直盯着你的脸，企图从你的表情中得到提示。可你却只是挂着一如既往的甜美笑容，让我找不出半点的马迹蛛丝。

那种溃败般的无力感始终没有从我的身体中离开，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当时心中的不安和慌乱。我想在那个时候，哪怕只是从你那里得到一个眼神的交流，都会成为我逆转的契机。

但是你，自始自终都没有看我一眼。你只是静静凝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期待，用从前只会在我面前展现的甜美笑容！

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以输给任何一个人，唯独他。我不想输给他，我告诉自己绝不能输给他。可谁又料想得到，我的身体竟会不听使唤，我的灵魂竟也不听使唤。那种无力感就仿佛是蔓延在我体内的毒，让我恍惚失神，等到再清醒，落马的疼痛早就刻骨铭心。

你知道吗，那时候的我脑中空白一片，傻愣愣坐在地上，看着我的手，看着我的剑，好像那并不是我的。

午后的阳光异常强烈，映照在剑身的徽章上，刺得我睁不开眼。朦胧中，有人来到我的身边，向我伸出了手。一瞬间，我的心灵像是有被治愈的感觉，那种莫名的无力感也突然消失了踪影。

我最温柔的公主，是你麽？

我满心安慰的抬起头，才发觉，头顶的天竟是一下子黑了--那张脸并不是你，那只手也不是你。

那一刻，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像是空了。我以为你终于还是像我猜测的那样，真的不再需要我了。是我无能，是我无用，一切都是我有由自取，我又有什么责备你的理由？

我想你一定记得，那时候的我并没有接受他伸来的手，我只是苦涩笑笑，拿着我的剑，失魂落魄的离去。甚至是在同你擦身而过的一刻，都没有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我记得那天的太阳很大，可我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热。还有我穿在身上的盔甲，分明是那么沉，分明是那么重，可是那一天，我却是没有丝毫的感觉。我像是失去了归处的流浪汉，在王宫中游荡。然后不知不觉，走到了你居住的小院。

我停下了脚步，头脑中浮现了许许多多的场景。我想起了自己刚刚当上骑士的时候，曾就住在离小院不远的地方。我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你，那个时候的我，还有我们所讲过的每一句话。

我曾在月下仰望你，你曾在星空下为我歌唱；我曾听你诉说你的向往与憧憬，你曾叛逆的从二楼跃下，让我当你最亲密的朋友。我们曾是那样的靠近，我们曾是那样的美好，可是你……！

你选择了他，你放弃了我。只是因为我不够勇猛；只是因为我不够强大；只是因为你终于发现，我不配做你的骑士。

我来到你阳台的下方，那是你不顾危险、一跃而下的地方。我坐在树荫下，仰望着那个空荡的露台，心中有恍如隔世的沧桑。

那个时候，我无数次告诉自己，叫自己不要再想你的事，也不要丑陋不堪的为了男人而记恨。我应该像父亲说的那样，自动放弃也好，被你舍弃也好，都要顺其自然的去接受。

可我无法做到。

不管你做了什么，也不管你选择了什么，我都宁愿去相信你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哪怕是自我欺骗，我还是想要去抱一丝希望与光芒。

其实在我的心里早就明白，自己的愚昧已是胜过了父亲，只是我不愿承认罢了。我坐在树下一直祈祷，祈祷上帝让你要选他，祈祷你不要让我失去最后的希望，不要亲手让我堕入绝望。

上帝再一次实现了我的愿望，你真的来到了我的面前，你真的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待。可是我知道，愿望实现的同时，也意味着我将要付出对等的代价。

没错，你来了，却是和他一起。

如果说你不来找我会让我绝望，如果说你要他做你的骑士会让我绝望，那么你同他一起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同他一起出现在曾充满了我们回忆的地方；你同他一起走来，同他一起像是安慰般对我施舍同情……我宁可你亲手将我千刀万剐，也不愿在你们眼里变得像个玩笑！

是的，我不想见到这样的你，更不想听你说要留他在王宫，让我也能像保护你一样去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