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蝶】一幕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间给我的感觉竟是那样模糊。有时候我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却从玛尔莎的口中得知，其实只过去了一天。可是当我觉得只过去了一天的时候，玛尔莎会说早就过去了一个月。

我实在搞不清是玛尔莎在逗我，还是我自己真的有些不正常。最近常常想起和那个黑发剑客有关的事，或许是我想得太过投入，所以才无法分辨的时间的快与慢。

对于这个结论我也想过很多，可就是感觉得有些奇怪。我分明记得在黑发剑客出现之后，自己有很久都是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既然是行尸走肉，那又为什么会对那段日子所发生的事印象深刻呢？

每当想到这个问题，我就会忍不住摇头叹气。然后看见玛尔莎牵着莱茵往教堂的走的身影，才知道原来夏季早就离去，秋天已经来了。

不知道现在的你还有没有印象。在你还在小镇的那一年，我们也曾在秋天去了镇子上的教堂，和大家一起祷告着能够有个丰厚的收成。虽然过去了十一个年头，但小镇上的规矩依然没有变。每年秋季的时候，大家都还是会一起虔诚的向上帝祈愿，并唱诵一段诗经。

每每坐在教堂里，我都会忍不住的思考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还记得当年你在巡游途中被人掳走，找不到你的我也是在教堂中祷告祈愿。如果说那个男人的出现，是上帝替我实现愿望之后降下的惩罚。那么你呢？你又是曾向上帝许下了什么样的愿望，才会罚你去承受那般痛苦的后果……

在我的记忆里，决斗举行的那天也是像现在这般的秋高气爽。作为唯一被允许在王都内驻扎的骑士军团，决斗的擂台自然被设立在了我家的军营。除了整个皇室和贵族们，王都里的子民也几乎都去了营寨围观。

那天的你和任命仪式的时候一样，也是坐在高台。可唯一不同的是你的表情。我就站在你的身边，你看上去十分紧张，眉头都揪成了一团。

当时的我虽然看上去非常平静，但心中已经是一千万个不高兴。要知道你的大王兄，一定会按照事先商议好的变成输家，你也一定会成为他的妻子。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还要如此紧张，不明白你是担心他会伤到大王子，还是担心大王子会伤了他。

整个决斗我并没有心思去观看。从开始到结束，我只是一直窥视着你的表情，只是不断听到营寨外的人们在惊呼。

你的脸上一直写着担忧，神情不断随着双剑交锋的脆响而变换。然后在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最响亮的一声欢呼之后，你猛地站起，飞奔上了擂台，与他紧紧拥抱！

我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双耳在那个瞬间失去了声音。欢呼也好，代表决斗结束的号角也好，除了从自己胸臆中传出的破碎声，我竟然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看着你，我一直看着你--看着你把他抱得很紧；看着你为他欢喜流泪；看着你与他含情对视，然后激动拥吻。

我就站在远处的高台上，我就看着你，也只能看着你。我告诉自己别看了，我也觉得自己应该不要看了。我的耳朵一直听到胸臆中的破碎声，很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当时的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总觉得不快些离开，肯定就会立刻死在那里。

我本想同妹妹打声招呼再走，可是才发现，她已经去了你大王兄的身边。我再看看父亲，他正同你的母后聊得欢快。还有二哥，也正在兴致高昂的与你父王说着什么。

你知道吗，在那一刻，我胸臆中不断破碎的声音停止了，只剩下浩瀚无际的空虚和寂寞。我觉得很冷，就好像是突然被扔到了冬季的雪地里，四周空茫一片，没有方向，也没有温暖。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我只记得我躺在床上，一身的盔甲是那么沉重，简直压得我透不过气。

那一天的宅邸里十分安静，就连佣人们都跑去看决斗了。我脱掉了盔甲，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一丝再动弹的力气，于是便倒在床上睡了。直到深夜才醒过来。

然后我坐在床上，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周围总要那样的安静，静得让我害怕，静得让我难过。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只有在黑暗中紧紧抓住手边的被褥。才发现，那里早已被眼泪湿了个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