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往事如歌

只见胡雪松捋了捋下巴上的一缕长长的胡子，继而哈哈大笑，口中高声说道：“如今天下动乱，昆仑不能安分守己，还妄想着挑起各大门派的争端，挑起那些无妄的战争，我们这些名门正派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都有责任有义务替天下铲除这样的祸害。而且退一步来讲，这次的目的想必不用我说，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吧，那大道宝经乃是上古通天渡劫的经法，若是有幸能够习得此经，那么自身的灵力修为一定会大大提升，更上一个台阶，想必各位兄弟此番前来也是为了这传说中的大道宝经了吧。”

李岁寒微微一笑，仰头说道：“雪松胸所言甚是，那传说中的大道宝经是女娲时期的一块天晶石遗落人间，历经风吹雨打，经住了飞沙走石的磨砺，最后被一个高人所炼化，最终形成了这神奇的大道宝经。既然是上古通天渡劫之经法，那必然是人人争之的宝物，小弟我自然也想要分一杯羹，怎奈何这经法它不能一分为几份，还望雪松兄弟体谅小弟的不承让了。”

说完，李岁寒冲着胡雪松抱起拳，哈哈一笑，说道。

李岁寒说完这番话之后，紫阳真人也跟着一起说绝对不会看在昔日的情谊之上就手软的。

看样子，五大仙门纷纷表示绝对不会承让，对于这大道宝经，大家似乎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看样子，昆仑是一定不保，必定会被攻陷，那大道宝经究竟会花落谁家呢，谁也不知道。

城外的小亭子里，灰衣少年和华云坐在石凳上，灰衣少年眼眸清凉如水，一头乌色的头发披散在脑后，未绾未系，男子长眉入鬓，那眉毛竟然似女子的柳叶眉一般细长，那眉毛下方便是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眸，仿佛有一汪深不可测的湖水，那迷蒙的眼神似乎隔着一层薄薄的迷雾，叫人看不透也摸不穿。那他立体的五官犹如刻刀镌刻一般的挺俊之美，仿佛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少年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他脸上的表情十分严峻，紧紧抿着那薄薄的，没有血色的嘴唇，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坚持着什么。

华云看着灰衣少年的身影，长叹一声，问道：“敢问兄台，难道昆仑此劫真的不能避免了吗？”

灰衣少年忽然转过身来，那双深不可测的迷雾之眼直勾勾地看着华云，他那双眼睛里面似乎隐藏着很多的秘密，仿佛是在述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摇了摇头说：“一切都是命数，这是昆仑的命数已到，你我都是外人，强求不来。”

华云低下头，他七个月没有和人世间接触，也清楚这世道早已经是物是人非，自己未必能够参透这其中的道理。

他又轻轻地问那个灰衣少年，此时，少年早已经转过头去不看他，留给他的只是一个瘦削的背影，风中独立，那场景好不萧条。

“兄台，如果说昆仑这一大劫是乃是命中注定，是上苍的旨意，那么我九霄仙府的华家呢，我们又为何会有如此遭遇？”

少年没有转过身，也没有去看华云，只是悠悠地低声在那说话，听起来就仿佛像在自言自语一般：“这一切，自然会有人安排。”

这样的答非所问，叫华云不明所以，什么叫做自然会有人安排？那什么莫须有的劳什子大道宝经让昆仑成为出头鸟，首当其冲，接下来就会让九霄仙府遭到浩劫，这一切，是谁安排的呢？他不懂。

城外灰衣少年和华云安静地坐在这里，仿佛在等待着命运给他们安排好各自的出路。

然而，城内却不是这般安详宁和的景象。

五大门派围剿昆仑，此时昆仑山上，五大门派的人已经到齐了。

他们分别是蓬莱、瀛洲、蜀山、凤仙和方丈山。

蓬莱掌门卢志友，瀛洲掌教胡雪松，蜀山掌教李岁寒，凤仙掌教李维然和方丈山掌教胡雪松五个人分别站在昆仑山巅的五个方位上，代表着咯咯仙门的大旗随着呼啸的风沙沙作响。

彼时，山巅上面的五大仙门依然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昆仑派内也是一片动荡和不安。

昆仑派的弟子们都集中在掌教的院子里，王在常的屋子门前有几位大弟子把守着，防止其他的弟子发生暴动。

但是外面的人还是传来喊声：“掌教，您倒是说句话啊，外面五大仙门的人已经聚齐了，是战是和，我们需要您的指示啊！”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反驳：“什么叫做是战是和，难道我堂堂威武昆仑已经沦落到向敌人低头的地步了吗？不战自降，说出去就不怕人笑话，真是丢了我们昆仑人的骨气！”

“对，就算是死也要是战死，宁死不当俘虏，绝不背弃昆仑！”

“绝不背弃昆仑……绝不背弃昆仑……绝不背弃昆仑……”昆仑派的弟子此时激动不已，大家纷纷异口同声喊起口号来，绝不欺师灭祖，做可耻的俘虏。

然而，屋内的一个男人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紧紧闭着眼睛，愁眉紧锁。

这个男人约莫五十岁左右，头发束了起来，鬓角的黑色发鬓中隐约夹杂的几许华发，他的眉毛是那样的浓重，留着长长的胡子，身穿一身黑色的袍子，显得古朴而庄重。

这个人便是昆仑山掌教——王在常。

此时的王在常外表看上去十分平静，他平时就是一个沉稳镇定的人，然而即使再沉稳镇定的人面对即将灭门的危机也镇定不下来了吧。

果然，王在常看似平静的外表，实际上内心里却是暗流涌动。

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闪着二十三年前的那场比试。

二十三年前，他与蜀山掌教李岁寒在蜀山山门之下交手，两人大战三天三夜，那三天三夜之后，奠定了李岁寒的七大高手的位置，然而他王在常却因此没能进入排位。那时候的他还年轻，气盛，因为觉得耻辱，便一气之下躲到了昆仑山里面，二十年来饮雪水，靠着山里的野果走兽的肉作食物，后来他自创了昆仑派，也习得了昆仑派的绝世武功——排山倒海。

后来，昆仑派崛起，王在常渐渐地也年纪大了，不再像年轻时候那般心浮气躁，经不起一点挫折了。只是后来，他经常能够想起那三天三夜的大汗淋漓，那三天三夜的刀光剑影，那三天三夜，仿佛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修为，这件事从此以后成为了王在常的一个遗憾，毕生也挥之不去。

不过，后来，昆仑派逐渐在江湖上名声响亮起来，也打出了一些名堂，而且昆仑山一带，都是他昆仑派做主，没有人能够匹敌。王在常和其他仙门的掌教也都有一些平日里的来往，大家也会在一起切磋试炼，只是没想到，风云突变，如今，竟然是他昆仑遭到五大仙门的围剿，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还记得当年李岁寒正在修炼蜀山最顶尖的仙法“万剑诀”。当时的李岁寒，也还很年轻，左不过二十七八岁，然而他的天赋却是异常的高，自身的灵力修为也都是上乘，修炼“万剑诀”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刚刚修炼就已经突破了两重境界。

当时的王在常修炼的排山倒海却是刚刚起步，照比李岁寒一比较，立刻高下立现。

当年蜀山山门脚下，李岁寒一袭白衣，是那样的飘逸潇洒，他的脸犹如玫瑰花蜜一般甜蜜诱人，羊脂玉一样的皮肤就是连世间最美的女人见到了也会羡慕嫉妒恨的。然而，李岁寒本人却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样美好，李岁寒是一个腹黑Jian诈，心狠手辣的人，他那双魅惑人的桃花眼在上一秒还会温柔的看着你，仿佛要把你融化，揉进他的生命里去，下一秒却能变成几千把几万把的利剑，刺得你体无完肤，取你Xing命。

本来两个人的打斗是互不相让的，然而，就在李岁寒使出了“万剑诀”的那一瞬间，天地都静止了。

万剑诀，顾名思义，李岁寒屏息凝神，双手在行前不停地环绕著，只见一道道紫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白衣飘飘，那些无数道紫色的光芒将他笼罩成了神仙下凡一样的场景，然而这样美丽的景象却是杀人的毒刀，刀刀见血，不眨眼。

终于，这些紫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他们都分散在李岁寒的身体的周围，只听李岁寒口中喊道：“去吧！”

紧接着那些紫色的光芒便迅速凝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光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王在常的面门扑过来，那个紫色的光球在半路上突然又改变了形态，有分散成了一刀一刀的紫色的光芒，那些紫色的光芒此时此刻都纷纷化作一把一把光的利剑，朝着王在常刺过来。

王在常赶忙使用护心诀，然而李岁寒这“万剑诀”乃是蜀山顶尖的仙法，自然不是王在常的护心诀所能够低挡得了的，最终王在常还是受了伤，口中不断吐出鲜血来。

李岁寒收住了自己的万剑诀，说道：“在常兄，多有得罪。小弟的万剑诀才修炼到第二重，因此并不具备太大的杀伤力，否则在常兄现在是不可能活着站在这里的，另外，在常兄的护心诀看来还要加强修炼了。”

说完，李岁寒纵身一跃，那一袭白衣飘飘就消失在了天际。

王在常知道，自己输了，输得特别的惨。他没有想到李岁寒竟然练成了万剑诀，即使如他所说才到第二重境界，竟然能就具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如果他再修炼的高一点，自己今天恐怕就真的小命难保了。

和李岁寒的这场比试，王在常的又是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完完全全地被压制住了。

此战之后，王在常退隐江湖，躲进昆仑山潜心修炼；李岁寒至此，一战成名。

脑海里的刀光剑影终于消去了许多，昆仑派的弟子们仍然守在掌教的门外，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指示。

忽然，王在常猛地睁开那双犹如猎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他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大步走出门外，他心里决定了，不论今天的结局如何，百年之后，他与他的昆仑派不能成为神奇的传说，也绝不能沦为江湖中人耻笑的把柄。

看见掌教出来了，昆仑派的弟子仿佛在一瞬间有了希望，所有的热情都被点燃了，大家高声呼喊着：“为了昆仑而战，为了昆仑而战，为了昆仑而战……”

声音振聋发聩，回响在昆仑山里，听起来格外的悲壮。

当然，正在观望的五大仙门的人也都能够听到。

胡雪松依然标志Xing地捋了捋自己的大长胡子，对李岁寒说道：“岁寒兄，想当年你的万剑诀可是大败王在常，如今他迟迟不肯出来迎战，恐怕是听说了你在这里，不敢出来了吧！”

李岁寒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而且他闭关修炼这么多年已然成了半个神仙，再也不复当年那种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感觉了。但是一代高人身上的那种气质是不会消散的，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浓郁。

李岁寒面无表情地说道：“当年我与在常兄只是切磋而已，至于那些排位，完全都是其他无聊的人自己编出来的，我们之间的实力都是不分伯仲的，相信雪松兄不会不知道。”

胡雪松听他这么一说，正色道：“听岁寒兄的口气，莫不是还记挂着当年的情谊？要知道，如今的昆仑可是与魔族为伍，这样的邪门歪教怎么可以堂然皇之的与我们这些名门正派并肩而立，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把这些魔族的帮凶给就地正法，到时候，岁寒兄不会手软吧。”

李岁寒淡淡地看了胡雪松一眼，依旧犹如稀松平常的聊天一般，开口说道：“放心吧，我李岁寒是不会将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的，雪松兄不知道，难道在做的其他掌教们不知道吗？”

李岁寒说完这句话，所有人就都不再出声了，他们都知道李岁寒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几十年来，即使他的容颜改变了，但是他的那颗冰冷的心依然没有因此改变，他还是他，腹黑Jian诈，心狠手辣的蜀山掌教，仙道七大高手排位之中的李岁寒。

静默间，王在常已经率领着昆仑众弟子走出了山门，昆仑山上的寒风凛冽的吹着，将王在常那一身黑色的衣袍尽数吹起，衬托得他仿佛是那大风歌里的壮士，正在视死如归地奔向未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