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祈谷节

祈谷节是整个洪州城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相传千年前这洪州之地还是人迹罕至，有一群逃荒的难民一路奔波在此处停留，见山清水秀土地肥沃，实乃一片难得的宝地，便想在此长期住下，但难民们苦于手中既无工具也无种子，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向上天祈祷求的怜悯，神迹果然出现，一位仙女从天蹁跹而降，赐予了这群诚心的难民谷物良种，并指导他们打造出了利于耕种的器具，于是这群难民便在此繁衍生息了下来，历经千百年，才有了如今洪州城的这般热闹繁华。这个美丽的传说也被洪州人口口相传，并且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祈谷节”，以此来感谢上天的施舍并告慰先祖，求的来年的风调雨顺平安幸福。

一大早，洪州城便已是人声鼎沸，各种嘈杂的叫卖声，欢呼声，看艺人杂耍的惊叹声，还夹杂着大人训斥乱跑小孩的呵斥声，虽然十分嘈杂，但依然挡不住这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氛。

林子轩、汪小婉和李岚三人也夹杂在这喜庆且拥挤的人群中，李岚一晚上没睡好，此时正揉着黑眼圈，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后面，经历了昨天的练气惊魂后，疲惫不堪的他还是不死心，于是晚上又冒险试了多次，每次都是控制气的进入量，先少进入一点，再逐渐多一点，如此这般折腾到了子夜时分，终于成功的把收入体内的气勉强完整运行了一个周天，这样的成功也打散了他的睡意，直到天蒙蒙亮了才带着极度的疲惫勉强睡下，但是没躺多久汪小婉就如讨债一般来砸门了，还在睡梦中的李岚就以这样的状态走上了洪州城的大街……

汪小婉今日一身短打装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玩。兴奋异常的她正对着她能看见的一切指指点点，一会对着吹糖人的大叔一阵恭维，一会又对耍把式的艺人不住赞叹，就连疯跑误撞到她身上的小孩子，她也得和人家调笑两句才肯罢休。

小摊上的各种商品对她的杀伤力也非常之大，带足了零用钱的汪小婉可谓是意气风发，不一会林子轩手上就提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包裹，搞得林子轩很是无奈。

这会儿，汪小婉又看上了一只玉簪，玲珑剔透的美玉和精美的雕工让这个爱闹又爱美的小姑娘爱不释手，于是决定果断买下，老摊主把玉簪包好之后双目一转，看见了汪小婉后面散发着苦力气息的林子轩，于是笑呵呵地把包裹递了过去。

林子轩欲哭无泪，哭丧着脸对前面意气风发的汪小婉说道：“师妹，少买点吧，真拿不了了……”

汪小婉应声回头，看到了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的林子轩，不禁惊讶地捂嘴道：“哎呀，怎么都买了这么多了，我没觉得买了多少啊！”

她一想又有些不对，便疑问道：“不对呀，不是还有一个吗，小师弟呢？快给师姐拎包来！”

四处寻觅后，汪小婉终于在拥挤的人群中发现了昏昏欲睡的李岚，于是她笑眯眯的俏脸立马变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师弟啊，你怎么这般没兴致，你以前从来不过祈谷节吗？”

李岚当然过祈谷节，从他记事的时候起就每年跟着爹娘进城参加这个盛大的节日，每年的这个时候娘亲就会给他做很多好吃的，爹也会给他买很多从来没见过的新鲜玩意，他还记得，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放一夜的烟火，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摆上宏大的祭场，每年的这个时候城里的马员外家就会对穷苦人施粥……

但他今天实在是提不起游玩的兴致，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真的很困。

汪小婉见李岚好像都没听到他说什么，小嘴一嘟，狠狠地在李岚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啊嗷！”

一个比宰猪还要凄惨的叫声瞬间响彻云霄，引得周围拥挤的人流纷纷停下脚步侧目观看。李岚呲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胳膊，心想这是要掐出内伤了啊，师姐你太狠了，你这功力是修到第几层了啊。

汪小婉瞅见李岚的惨象马上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但又随即正色道：“小师弟，师姐叫你出来玩你怎么能这般敷衍我呢！快打起精神来！”说着把刚买的那个包裹塞给了他。

李岚不情愿地接过包裹想分辨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怎么能和师姐顶嘴呢，还是老老实实当跟班吧。旁边的林子轩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李岚的肩膀，好像在说：看见了吧，跟她出来你得有觉悟，咱俩就是这个命。

汪小婉训斥完自己的跟班大队，又雄纠纠气昂昂地一路向前逛去，看着街边林立的店铺招牌，突然一拍脑袋惊道：“坏了坏了，我跟妙儿说了等祈谷节的时候去她家找她拿衣服的，哎呀，险些都记不起来了，快快，你俩快随我去一趟盛德元布庄！”

“哦，知道了。”李岚没头没脑地答道，不经意间甩头看了一眼林子轩，发现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些许愁容。诶，大师兄这是何故？

*****

盛德元布庄内，汪小婉和闺蜜妙儿又抱又跳，好像多年未见一样。

“你这负心的小女子，这么多天了也不来陪陪我，亏我今天还在这等你。”妙儿抱怨道。

汪小婉却嗤之以鼻：“哪有，我这不是忙嘛，对了，我的那件新衣服做好了没有呀？”

这时李岚跟着林子轩也走了进来，妙儿看到了刚迈进门的林子轩，不禁惊叫道：“子轩哥哥！你也来了呀！”说罢连蹦带跳地跑过去挽着林子轩的胳膊嘘寒问暖起来，直接把旁边的李岚忽略掉了，汪小婉也被气得半死。

妙儿拽着林子轩的胳膊问东问西，林子轩一一应付着，眉目间掩不住那几分无奈和愁苦，旁边的李岚看在眼里，隐隐猜出了几分端倪。

正当李岚想入非非之时，只听汪小婉一声河东狮吼传来：“妙儿你这杀千刀的！我的衣服呢？看我不收拾了你！”

妙儿回头草草地说道：“衣服我爹早做好了，你要没什么事就进去找我爹试试吧。”说罢急忙又把头转向林子轩。汪小婉彻底没脾气了，恨恨地跺了跺脚，进屋试衣服去了。

一旁的林子轩见师姐被气走，大师兄这好像也轮不到自己插嘴，这半天的折腾让浓浓的困意也荡然无存，于是打起精神，准备出去先在附近逛一下。

街上人流涌动，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李岚看在眼里，好像觉得这祈谷节一年比一年热闹了，不知道爹娘今日进城了没有。

正当李岚闲逛之时，突然一只苍老的手拍上了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这位小兄弟，老夫看你满面红光，双目神采异常，嘴角隐含得意之色，你这眉飞色舞、面走桃花之情，想必是红鸾星动啊！”

李岚听得如云里雾里，自己一宿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怎么会双目神采异常呢，满眼血丝还差不多，再说了自己又没想什么好事，哪里就眉飞色舞了呢？

他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人，差不多有五十上下，身材消瘦，一张谄笑着的长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脸颊上两撇八字胡，脑门左侧贴着个方块状的膏药，头戴一顶歪歪扭扭的道士帽，手中一把山水折扇已经破了好几个洞。

见这人此等模样，李岚心下便觉得此人定是个油嘴滑舌的江湖骗子。

那人见李岚一直盯着他看却不说话，便接着道：“小兄弟，要不要老夫给你算算你这命中人到底是谁呀？”

李岚了然，心道还真是个算命的骗子，但是闲来无事，便想跟这算命先生贫贫嘴，于是不以为然地道：“你要给我算算？能准的了吗？”

“嘿，不准不要你钱！”此话出口这算命先生便觉自己说的有些露骨了，于是捋了捋那两撇小胡，肃然道：“本人忝为高溪蓝水山第七十五代传人，曾经无意中给中宗剑阁的万飞掌门，昭天派的龙天月掌门等卜过几卦，今日见你我二人有缘，才肯出手一算的。”

李岚听罢奇怪地问道：“这高溪蓝水山是个什么玩意，呃，你说你给那些掌门什么的算过命又跟我有啥关系？”

那算命先生听李岚如此说话心中有些沉不住气了，急道：“你这小子，吾乃是高溪蓝水山第五十八代传人！曾经给很多高人都算过过去未来之事，今日要给你小子算你卦，你应该很荣幸，你这小子怎么听不懂我说话呢！”

李岚听到这句话，心里便有数了，于是佯装惶恐道：“前辈赎罪，是小子莽撞了，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算命先生见李岚突然间便如此识相，便捏了个极标准的道家手诀道：“嗯，你就叫我乔三爷便好。”

“呃……”，李岚望着这位高溪蓝水山不知多少代传人的乔三爷，心中一阵无语，“那就请三爷帮小子算算这命中人到底在何方吧。”

“好好好。”乔三爷眉开眼笑，“你且站稳，让我仔细看看你的面相。”说罢便把李岚拉到街边站定，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看了起来。

被这样一个油腔滑调的老男人盯着，李岚心中十分难受，眼睛也不住地乱看，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别乱动别乱动，”乔三爷急道，“乱动看坏了可照收你钱啊。”李岚彻底无语了。

乔三爷看完李岚的面相后又假惺惺地看了看李岚的手相，沉思片刻道：“小兄弟，看来你这红鸾星已动，你的命中人就会出现在今日啊。”

“哦？”李岚饶有兴致地看着乔三爷道，“那此人现在何处？”

乔三爷又沉思片刻，突然双目爆*光，指着东边道：“便在此处！”

李岚顺着乔三爷的手指望去，只见手指正指着东边摊子上一个身材臃肿的大婶，大婶手里挎着篮子，好像正在和摊主激烈地讨价还价。

李岚嘴角抽动了一下，心说我那块垫床脚的石砖怎么没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