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自制力

慕明枫把车停在别墅前面，立即就有人过来接过他手里的钥匙去泊车。慕明枫就大步走上别墅的台阶，站在门外的两个保镖急忙向他鞠躬行礼：“慕先生好。”然后替他拉开了门。

慕明枫只是朝他们欣欣点头，就走进别墅。客厅里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文质彬彬地中年人，看到他站了起来：“明枫，好久不见了。”

慕明枫笑着跟他打招呼：“陈医生，好久不见。我四叔呢？”

“在楼上。”陈医生指指楼梯。

“我先去看看我四叔，回头再聊。”慕明枫说完朝他点头，往楼上走去。

上了二楼，早就有佣人等在那里，对他行礼：“慕先生，会长在书房等您。”

慕明枫朝书房走去。门口的保镖也已经帮他打开了门，他直接走进去。

宽敞明亮的书房一走进去就直接透过对面的落地玻璃窗看到外面雪白的沙滩和蔚蓝的海面。海风从窗口吹进来，轻轻撩动纱质的窗帘。一个个子高高的、瘦瘦的老人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手里拄着一根文明棍，他实在太瘦了，做工考究的高档衣服套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地。

“四叔。”慕明枫走到他身后叫他，在四叔的面前，他没有了傲气、没有了冷漠，只是一张任何感情都掩藏得极好的空白表情的脸。

慕诚敬缓缓转过身，瘦削的脸上没有表情，呆板得好象戴了张面具，头稍稍前倾着，浅褐色的眸子里透出惨淡的光芒。他的身材很高，可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整个人都佝偻着，清矍的脸上仍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

慕明枫看着更加憔悴、更加苍老的四叔，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可是眼底却透出痛苦，他垂下眼掩盖流露的感情。

“坐下吧。”慕诚敬语气平静地说，转身往沙发走，开步显得有些困难，步态拖曵，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慕明枫走过去要去扶他，被四叔抬手阻止了，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略显艰难地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然后他才在对面坐下。

中间的红木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旁边还有一个红泥小火炉，里面放着木炭，细碎的火苗发出蓝莹莹的光，炉上砂铫里的水正烧到似开未开。慕明枫伸手拿过来，用水淋过茶具，重新放回炉子上，拿过一包茶叶，在准备好的一张白纸上把茶叶分成粗细，先在壶底放上一半粗茶，碎茶放在中间，再加上剩下的一半，茶叶加到七成满。这时砂铫里的水开始浮涌出铫盖，他提下来，把热水沿着抽皮砂壶的壶口高冲进去，当壶里的水已满将溢的时候，他用壶盖轻轻抹去水面上的茶沫盖好。然后把热水淋在壶上淋罐，淋罐之后又用热水冲过茶杯，把砂铫放回炉子上，从水瓶里又添了水进去。回过手来双手轻巧熟练地洗杯，洗过杯后把茶盘中的水倒进茶洗里，这才端起茶壶向白地蓝花的若深杯中洒茶，把茶轮洒入五个茶杯里后，壶中水几乎怠尽，而每只茶杯刚刚八成满。这一系列动作轻巧熟练，没有一点滞涩。

慕明枫用三根手指把一只壁薄如纸，透着淡淡茶色的茶杯端到四叔面前。

慕诚敬捏起茶杯先放在鼻端闻了闻，小啜了一口，欣欣点头，问：“还常喝茶吗？”

慕明枫摇摇头，说：“不喝了。”端起一杯一口啜下，口中立刻弥漫了苦涩的茶香。喝惯了咖啡，无论再香浓的茶都已经品不出滋味。

“少喝点咖啡吧，茶才是中国人最好的饮料。”慕诚敬平淡地教训。

慕明枫低着头，不说话。和四叔相处了这么些年，也明白他的关心往往也是以教训的口吻来表达。

“欣欣都安顿好了？”慕诚敬平淡地问。

“海叔在那边呢。”慕明枫语气也是平淡的。

“明枫。”慕诚敬灰色的眸子盯着他，说：“从你十八岁开始，你做的任何决定，四叔从来没有反对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知道你有足够的自制力，有确定目标不肯回头的韧劲，有灵活的头脑，敢于冒险的决心。四叔知道你不是拖泥带水，没有主见的人，反而是应该有一番做为的。”

慕明枫静静地听着，没有开口，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当初你非要接近欣欣，说你绝对有自制力把控局面，那么现在你再告诉我，你还那么有自信吗？”

慕明枫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自制力。

“感情这东西，是世上唯一用任何手段都不能计量清楚的东西。它可以成事，也足以败事，唯一的胜算就是不去碰它！你海叔一再对我说，你最近身上发生了怎么样神奇的变化，我也看到了，无论是好还是坏，这些变化现在都不是你应该有的。”慕诚敬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你现在需要的不是爱情，也不是一个家人，而是要保持你冷静的头脑，毫无干扰的生活，专心至致地去对付你的仇家。一个孟浩南就已经让你应对得手忙脚乱了，那你又怎么去对付林兴阳！如果你不想你的报仇半途而废，你就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吧！”

慕明枫闭了闭眼睛，然后说：“我不会半途而废，欣欣的事我会处理的。”

“好，记住你说的话！”慕诚敬满意地说：“接下来的计划你不能有一点儿的失误，要不然你报仇的目标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慕明枫长舒了口气，点头：“我明白。”

“说说林兴阳的情况吧，你都掌握了哪些情况？”慕诚敬导入正题。

“林氏集团最近两年，因为经营模式固化，规模没有明显的发展。林兴阳正想着改变思路，扩展经营范围，可是这样一来，资金上就出现了缺口。一种方法是他向银行申请贷款，可是林氏下属的公司相互间都有担保贷款，所以继续贷款就加大了难度，就算能贷出来，也远远不够他的需求。另一种方法是对外发行股票债券，募集公众资金，只是发行债券的成本比较高，还款期限短，也有很大的局限Xing，增发股票又有严格的控制。”慕明枫说。

“不久之前林兴阳通过关系向我表达过他的意思，他想开办基金会，还想跟一九合作。”慕诚敬平淡地说。

慕明枫冷哼了声：“开办基金会是假，想要募集低成本的资金是真吧？”

“基金会的公开募捐资金是可以用于投资的，他看中的就是这一点。”慕诚敬说，林兴阳的如意算盘他岂会不知：“他还表示愿意向一九基金捐赠一千万，但是被我拒绝了。”

“一九基金是非公募基金，他想插手的目的不纯。”慕明枫冷冷地说：“如果他想重新建立一个新基金会，前期的投入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所以他才拉着一九，想借梯上船。”慕诚敬说。

慕明枫嘴角勾出个残酷的笑，冷冷地说：“好啊！我正愁找不到他的死Xue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他想上，就让他上！”

“你如果想半路拆桥的话，可是连一九也要搭上，你可要想清楚了。林氏集团覆灭，连你父亲一生的心血也付之一炬，如果再搭上一九，那四叔和你这些年的心血也要赔上了。”慕诚敬提醒他，虽然一九是为了复仇而建，可是眼睁睁看着它覆灭，任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一九本来就是为复仇而建，只要报了仇，就算全赔上也没什么可惜的！”慕明枫冷酷地说。

慕诚敬早就清楚他一定会这么说，可是多年的心血在眼前轰然倒塌，他的感受相信不会比林兴阳好得了哪儿去。想着，胸口一阵闷痛。

“四叔。”慕明枫担心地叫，站起来要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慕诚敬已经抬手阻止了他：“没事。”

“我知道一九是四叔毕生的心血。”慕明枫苦涩地说：“是四叔一砖一瓦、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去完成了别人三四十年的创业，为了一九，四叔落下了一身病。一九就是你的命根子，现在我却要你亲手毁了它，四叔，我……对不起您！”脸上再也不能维持无动于衷的表情，他慢慢低下头。

“你给我抬起头来！”慕诚敬厉声喝到：“一个人没有哪一样东西是不能割舍的，为了达成目的，牺牲是必然的。有得就得有失！一九可以牺牲，但是有一条你必须记得，一九不单单只是一九，它后面的有些关系你是万万动不得的，要不然彻底毁灭的是我们！”

“我明白！”慕明枫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四叔你放心，一九是我毁的，只要它还有一砖一瓦在，我会把它重新建起来！”

慕诚敬缓缓点头，说：“坐下，我们好好商量接下来的步骤。”

慕明枫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慕明枫果然不是来陪她的！自从到了度假村之后，陈欣欣就再也没有看见他，就连午饭都是海叔陪着她吃的。下午海叔带她到海滨浴场，虽然黄金周已经过去了，可是因为是周末，沙滩上还是有很多人，游泳、冲浪、晒日光浴，欢声笑语充满整个沙滩。她却闷闷地坐在太阳伞下，没有什么兴致。

“来，欣欣，给你冰饮料。”海叔把给她买的饮料递给她。

“海叔，你别忙了。”陈欣欣接过来，对他说。

“没事，人老了要多活动活动。”海叔在她旁边的躺椅上坐下来，问：“欣欣怎么不去玩儿，坐在这里闷不闷啊？”

陈欣欣摇摇头：“我坐在这儿看，就好。”

“是不是明枫没陪你，不高兴了？”海叔问。

“才不是呢！”陈欣欣赶紧否认：“他有工作要忙，我怎么老想着要他陪着我呢。”

“那欣欣为什么不高兴呢？”海叔问：“是不是海叔不在的时候，明枫他对你不好？”

“没有的事。”陈欣欣忙说，犹豫了一下才说：“海叔，慕明枫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她听度假村的工作人员说，慕明枫的四叔住的是这里总统级的别墅，就连海叔给她定的套房听说在这里也算是高档的了，害她一走进去，以为走进了宫殿，惊得下巴半天没合上。

“嗯，应该算是有钱吧。光明枫名下的财产大约有个二、三十个亿吧。”海叔轻描淡写地说。

陈欣欣差点被喝到嘴里的饮料给呛到，猛咳嗽了一声，难以置信地叫：“二三十亿！”亿是什么概论，她扳着指头数了数，后面八个零，那十亿就是九个零，除了一个数字的概念外，她对几十亿的钱没有任何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