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吃苦

海叔呵呵笑着，说：“这只是明枫名下的，如果算上一九集团的，恐怕是上百亿了吧？我只是他的内务管家，公司里的事不太清楚。”

陈欣欣唯一的反应就是张着嘴发愣，直接就是给吓坏了。她猜测慕明枫肯定非常有钱，五、六百万的房子说起来都没放在眼里，觉得有个几千万就了不得了，没有想到他会拥有上亿的资产。象他这么有钱的人，又怎么会看得上自己这样毫不出众的女孩儿呢？她的自卑心又开始泛滥了。

“怎么了，欣欣？”海叔看着她由震惊变成沮丧，问。

陈欣欣勉强冲他笑笑，问：“那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明枫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现在只有会长一个亲人了。”海叔叹息地说。

陈欣欣愣了，难怪慕明枫从来不提他的家人，原来他……和自己是一样，从小就失去了最亲的人，可是又不一样，他至少还有四叔和海叔。

“明枫和欣欣其实是一样的命苦呢。”海叔感叹。

“可是他还有你和四叔啊。”陈欣欣说，至少他从不为生计发愁。

“明枫的钱可不是他父母给他留下来的，是他和他四叔一起打拼出来的。”海叔皱紧眉头，说：“哎哟，那时候也是苦啊，最难的时候，他们连饭都吃不上呢！幸亏会长有过人的能力，五年的时间就从到处给人打工变成了老板，十五岁以后明枫就开始帮着会长经营公司，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个商业奇才。从那个地方回来后，更是变得无所不能呢！”语气又是疼惜又是自豪。

“原来他也吃了那么多苦呢？”陈欣欣喃喃地说，突然想起什么问：“一九集团？是不是有个一九基金会啊？”

“对啊！那是会长成立的援助基金，他是基金会的理事长。”海叔说：“你知道吗？”

“一九基金会曾经援助过我。”陈欣欣说，这个世界难道真是小到这么巧吗？

“哦哦。”海叔一下想起来有几笔汇款确实是以基金会的名义汇过去的，忙说：“看来欣欣和明枫的缘分是早就定下的呢。”

“可是我没收。”陈欣欣说。

“为什么呢？”海叔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还没困难到需要援助，不如省下钱去帮助那些更需要的人。”陈欣欣说。

“哎哟哟，咱们欣欣还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儿呢。”海叔说：“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好不容易来一次海边，欣欣就好好玩玩呗。”

“不用了，我不想玩。“陈欣欣有气无力地说。

“年轻轻地怎么可以整天垂头丧气，来来来，海叔陪你去。”海叔站起来拉起她，往海边走去。

海滩上到处是嬉戏的人群，海叔推着陈欣欣跑过去。一个海浪冲上来，陈欣欣赶紧往后退，可是雪白的浪花还是舔到了她的脚，好象好多只小手在挠她，她痒得忍不住又笑又叫，蹦蹦跳跳地赶紧躲开。海水退下去后，沙滩上留下一些形形色色的小贝壳，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看的贝壳，赶紧捡起来，每一个都不一样，一会儿她就捡了一大把，冲海叔喊：“海叔，你看，好多好看的贝壳！”

海叔冲她笑着说：“不光会有贝壳，还会有鱼啊、虾啊和小螃蟹呢。”

“真的！”陈欣欣惊喜地叫。

“对啊，如果捡得足够多，还可以去那边做烧烤。”海叔说。

“是嘛，那我可要好好找找！”陈欣欣当真低下头去找，一个海浪冲上来，她忘了躲，浪花溅起的水珠落在她雪白的小连衣裙上，沁凉的海水让她有一种爽爽的快意，她忍不住笑出来，用脚踩着要退下去的那些细碎的浪花，追逐着它们跑，接着又一个海浪打来，她赶紧往回跑，软软的沙子，浸过水的沙滩鞋踩上去就陷进一个脚窝，她跑得没有海浪快，这一次溅起的浪花更高，直接打湿了她的白裙子。她惊叫一声，拍打着海水。

陈欣欣开心地在海滩上奔跑着，她那白色的身影好象一个跳动活泼的精灵。

慕明枫站在别墅二楼的露天阳台上，靠着白玉石栏杆，望着远处那个白色的、快乐的身影，即使隔了那么远，即使在那么多人中，他仍可以一眼就能找到她的身影。

身后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慕明枫侧头就看见四叔走了过来，他也在看着海滩，感叹地说：“欣欣越来越象她的妈妈了。”

慕明枫知道欣欣的妈妈是四叔的大学学妹，曾经疯狂地爱过她，不过后来她还是嫁给了陈叔叔，不知道四叔看欣欣的眼神里有多少怀念，虽然四叔的眼神和他的面孔一样缺少感情。不是因为绝情，而是因为他的病，想到这个慕明枫的心就好象被刀割着，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栏杆，四叔为他牺牲得太多了！

“你和欣欣住在一起，她就一点儿也没察觉？”慕诚敬问。

“欣欣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蜻蜓侠。”慕明枫平静地说。

慕诚敬扭头冷冷地盯着他：“我早就警告过你。”

“在她住进来之前，她就已经怀疑了。”慕明枫继续说。

“怎么发现的？”慕诚敬问。

“不清楚。她从来没问过，我也是感觉出来的。”慕明枫摇头。那个她被欺负的晚上，能让她不顾一切跑出来的原因，他想了又想，也只有一个了。这就是海叔所说的心意相通吗？只见过蜻蜓侠两面，她就能猜到是他。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林英，这就是当年你拒绝我的理由！”慕诚敬喃喃地低语：“你说昊然比我更能读懂你的心，当年我觉得是多么可笑的理由啊！女人的虚荣心！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东西。”

“我以前也不相信，但是遇到欣欣后，我亲身体会了。”慕明枫静静地说。

“可是这些东西对你的计划根本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还会拖你的后腿。如果你想尽早地达到你复仇的目的，就赶快让欣欣从你那里搬出去。你想到要怎么对她说了吗？”慕诚敬不再沉浸在回忆中，冷冷地问。

“还没有，再给我点儿时间。”慕明枫说。

“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如果不知道要怎么办的话，我去办。”慕诚敬说着就要走。

“四叔。”慕明枫急忙拦住他：“这事我会处理。”如果由四叔出面，他一定会直接赶欣欣走，那伤害对她太大。

“无论你想什么办法，只要是赶人，伤害都是会有的。”慕诚敬盯着他说。

“我知道。三天，四叔再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会把这事办妥的。”慕明枫说。

“三天，你说的，如果三天后她还在那里，我就要用我的办法去解决了。”慕诚敬说：“到时候你不能再插手。”

慕明枫缓缓点头。

慕诚敬也不再说什么，拄着拐杖走了。

夕阳已经落到海面下面去了，天边五彩的云也变成阴暗的影子，天光暗了下来。海滩上已经人影杳杳，远处的华灯密集处却传过来阵阵的笑声。海风变得冷了，陈欣欣抱着胳膊蜷坐在礁石上，看着下面不断碰撞着石头的海浪。冲上来被撞得粉身碎骨，然后退开再撞上来，锲而不舍地一次次冲上前。明知道会粉身碎骨，仍是要不顾一切地往上冲，如果是自己的话，她会有这种勇气吗？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抬起头，就看见了慕明枫，他看到她穿得这么单薄还坐在风中，急忙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在她身边坐下来埋怨：“傻瓜，人都走了，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穿得这么少，还敢吹海风。”

陈欣欣慢慢靠进他怀里，问：“慕明枫，如果有一件事，明知道冲上去会覆灭，你还会往上冲吗？”

她在暗示什么吗？慕明枫低头看着她，沉吟了一下说：“会。”

“因为责任吗？”陈欣欣轻轻摇头，早知道他的答案了，问也白问。

“有些是关于责任，有些却是不得不做。”慕明枫说。

陈欣欣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他胸前。他有话要说，可是她却感觉到那些话并不是她想听到的。

慕明枫确实是想对她说，可是在心底彷徨了许久，还是说不出口。

夜空传来哧哧的响声，随着一颗颗拖着细尾巴的星光直冲上天，在半空中绽出绮丽的光芒。是烟花，是谁在放烟花？璀璨夺目，光彩四射却有着一种绝望的美丽。

“真好看。烟花没有裂开时，谁会想到它是这么的美丽呢？”陈欣欣向往地说。

“烟花的美丽就在于它绽开的一瞬间释放了自己所有的能量，即使粉身碎骨化为灰烬，也要把最后的辉煌留在人间。”慕明枫也在看着烟花。

陈欣欣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欣欣，你……”慕明枫想问她冷不冷，要不要回酒店去。

陈欣欣猛地抬手捂住他的嘴，急切地说：“不要说！至少现在……不要说！让我把这么美丽的烟花记在心里。”然后慢慢去回忆。

慕明枫看到她眼睛里映出了烟花的影子，在眼眶里滚动着。她的泪光是最美的烟花。他紧紧抱住她，虽然只有三天的时间，那么晚一天说会不会就让她少承受一天的痛苦。

慕明枫什么也没有说，可是陈欣欣却清楚地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昨天从海叔的嘴里知道了他显赫的身世，她已经觉得自惭形秽了，再加上知道他的四叔也在度假村，和她近在咫尺，可是却没有人提出要她跟那位慕明枫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见面的提议，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