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痛

虽然海叔对她好，慕明枫也不在意她的身世，可是他的四叔呢？真正主导的人是他的四叔才对。欣欣从海叔的口中也大概地知道了慕明枫的四叔是个非常严厉和精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十五年的时间就赚下了百亿的家产。这样的人，恐怕是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站在他面前的人瑟瑟发抖吧。这样的家世，又怎么可能容得下象自己这样卑微的人。他四叔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再加上慕明枫模糊不明朗的态度，她知道自己面临着怎样的危机了。

怕吗？陈欣欣问自己。没什么可害怕，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不一定有结果，她想要的是一段值得终生回忆的记忆，所以当孙月儿问她对未来的打算时，她并没有奢望太多。可是这段美好的时光是不是太短暂了，她才刚刚尝到其中的甜蜜和苦涩就这么匆匆结束了。真的好怕！怕从今往后，她和慕明枫就此形同陌路，怕看到他身边出现别的女人的身影，更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人。仅仅只依靠回忆那些片段活下去，凭借记忆中他的笑容安慰自己，她以为可以的。但是想象永远和现实相差太多，现在他还没和她说分手，她已经没有办法想象以后的日子要怎么活下去了。

慕明枫抓过她的手，搂过她的肩，摸过她的头发，捏过她的鼻子，吻过她的唇……他碰触过的每一个地方，她轻轻抚过还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可是这气息总会慢慢淡去，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开始痛。好痛！这痛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过去，只怕会跟随她一生一世吧？回到套房后，她就一直蜷缩着坐在床上，任凭泪流满面，她没有去擦，即使擦也擦不干，不如让它流，流干了就不会再流了。心痛就让它痛，痛到麻木了也就感觉不到痛了。

华丽又温馨的套房没有给她温暖，她紧紧抱着双臂缩成一团，冷是从心里冒出来的，没有什么可以把她的心暖热，除了慕明枫，可是他就要从她生命中退出了，带着她的心一起离开。

陈欣欣就这样坐了一夜，流了一夜的眼泪，到第二天海叔来时，就看见她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喉咙干涩得直想做呕，还以为她昨晚吹了海风受了风寒感冒了，赶紧跑回别墅把陈医生叫了过来，还把慕明枫硬拉了过来。

陈医生在替陈欣欣检查时候，海叔就气恼地埋怨慕明枫：“你这个臭小子，来度假村只知道工作，不知道多陪陪欣欣，晚上倒拉着她陪你吹海风，你当欣欣是你啊，也不知道关心欣欣。”

慕明枫看着欣欣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不是吹海风的原因，上次在公墓时她的模样和现在一模一样，是伤心过度。伤心是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什么了吧？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伤心成这个样子，如果他真的说出口，她又怎么样呢？他不敢想象。

陈医生检查之后，再看看慕明枫，心里什么都清楚了。

“怎么样？陈医生，要不要紧？”海叔紧张地说。

“没大问题。好好睡一觉，多喝点水，就很快恢复了。”陈医生收起听诊器。

“啊？不用吃药吗？”海叔奇怪地问，他认准了欣欣是受了风寒。

“有明枫在这里照顾就没问题了。”陈医生话外有话地说。

海叔愣了一下，随即又明白过来：“是啊，没错。”推了把一直站着没动的慕明枫：“还愣着干什么？好好照看着欣欣，海叔帮她去弄些东西好好补一补。”说完就和陈医生走了出去。

慕明枫轻轻坐在床边，看着象小猫一样缩成一团的陈欣欣，心揪疼了，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叫她：“欣欣？”

陈欣欣模模糊糊地听到他的声音，神情晃忽地爬到他身边紧紧搂住他，再也不肯松手。嗓子干得好疼，好象要裂开一样，她不住地咳嗽。

慕明枫伸手从桌子上端过杯子来，送到她嘴边说：“乖，来喝水。”

陈欣欣乖顺地就着他的手喝水，慕明枫只一手轻抚着她的背，以防她呛到。

放下水杯，慕明枫抱着她坐到床上去，轻轻抚摸着她，安抚她的心神。

陈欣欣就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汲取着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努力地想吸取更多。如果能把他的气息储藏起来有多好，这样在以后她想他时，就可以取出来慢慢的分享。

慕明枫感觉到她抱着他的胳膊又紧了紧，知道她心里在害怕，用下巴轻轻地擦着她的额头，哄着她：“欣欣，别想太多了，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陈欣欣抬起表情呆滞的脸，目光迷离地看着他，神智还不清楚，所以听不明白他的话。

慕明枫亲着她冰冷的额头，她脸上渐渐浮起笑容，慢慢把头枕在他的肩窝里。这对他还真是一种考验。她几乎整个人都躺在他的身上，一呼一吸，她都会有欣欣的震动，摩擦着他的胸膛，鼻子里喷出的热气撩过他的脖子，一下一下引起一阵阵皮肤的颤栗。就算他一向把自己控制得很好，可是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再加上他本来就对欣欣有感情，没多久他的身体就有了变化。为了不再吓到欣欣，他只能极力压抑着，真比得上世上最残酷的酷刑。身体的痛苦让他禁不住全身战栗，还好不多会儿欣欣就在他怀里睡着了，头慢慢垂下去，他才终于松了口气，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看着欣欣安静的睡脸，慕明枫苦笑低语：“你这个害人不浅地小猫！”试着想把她放在床上，可是稍微一动，欣欣就哆嗦一下把他抱得更紧，他只能任由她象抱着个大玩具似地抱着他睡了。

当陈欣欣一觉醒来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躺在慕明枫的身上，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不要再出来见人，她连滚带爬地离开他趴在床上用毯子盖住脸。

慕明枫看着她的窘样，忍俊不禁，手撑着床要下床时，双腿传来一阵麻乱，他赶紧用手捏着腿上的肌肉。

陈欣欣感觉到床震动了一下，然后是慕明枫的抽气声，她顾不得害羞，转身看时，就看到他揪紧的眉毛，她赶紧爬起来问：“怎么了？”没等问完就看到他用力捏着腿的手，一下子明白了，急忙帮他揉捏腿部的肌肉。

麻乱逐渐消失，慕明枫慢慢活动一下有些僵直的关节。

“傻瓜！”陈欣欣拍打着他：“你这样坐了多久啊？怎么也不换个姿式？”

“说我傻？”慕明枫瞪着她：“罪魁祸首是谁啊！”

“你！”陈欣欣指着他，没错，最终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慕明枫被她气笑了，捏着她的鼻子说：“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讨厌！”陈欣欣惊叫，拍掉他的手，嗔怪：“我鼻子都被你捏长了。”

“是吗？”慕明枫说：“让我看看。”说着就凑过脸去。

“不要！”陈欣欣赶紧用手捂住鼻子推着他。

两个人就在床上闹了起来。每次都这样，锥心的痛苦之后都有无拘无束的快乐，相同的快乐之后又会埋伏着深深的痛苦。

房门被嘭一声用力推开了，把床上的两个人吓了一跳，扭头去看时，就看见海叔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口。他在外面听到欣欣的叫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却看到两个人象孩子一样在床上打闹嬉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海叔，你在干嘛？”慕明枫问。

“我还想问问你们在干嘛呢？在外面都能听到叫声了。”海叔忍着笑。

陈欣欣羞得满脸通红，没法见人了！她一头扎到枕头底下去，好象打算八百年不出来了。

慕明枫看着她的样子，笑起来。

海叔把手里亲手做的饭菜放在床头，叫她：“欣欣起来先吃点东西。”

陈欣欣已经决定现在开始无视任何事情。

慕明枫看看她，对海叔说：“海叔，你在这里照顾一下欣欣，我去别墅看看四叔还有没有事情要交待。”

“好，去吧。”海叔爽快地答应了。

一听到慕明枫说要走，本打算一辈子不见人的陈欣欣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慕明枫！”

慕明枫回身用手揉揉她的头发，笑着对她说：“别想太多了。”然后转身离开。

陈欣欣垮着双肩坐在床上，他说别想太多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事情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糕？可是她的心里没有一点底儿。

“哎哟，我从没看见明枫这么开心地跟人打闹过，欣欣真是了不起啊。”海叔感慨地说。

陈欣欣嘟着嘴没说话，如果开心的那一刻她能让时间停止，她愿意用任何东西去交换。

“来，欣欣，吃点东西吧，海叔给你亲手做的。”海叔搬来一张矮桌放在床上，把还热腾腾的饭菜放在她面前。

陈欣欣真的没有胃口吃东西，可是看到海叔这么热心，又不好驳他的好意，只好勉强吃了点，形同嚼蜡什么味道也没有。

慕明枫去了别墅就没再回来，海叔又以她生病不能出门为由让她连床都不许下，他在房间里陪着她聊天看电视。陈欣欣真的没有心情做这些，相比起来，她宁愿一个人静静地呆会儿，想些东西。可是海叔的关心又不能拒绝，她只能蔫蔫地听着海叔说，偶尔回答一两句。海叔以为她病后精神不足，也不怪她。

吃过晚饭，慕明枫开车往回赶。陈欣欣一路上都沉默着，心事重重地发呆。慕明枫也不去打搅她，有些事情她迟早是要面对的。

当晚回到家，陈欣欣以为慕明枫会对她说些什么，可是他只是把她送到卧室对她说：“早点休息。”就回房间了，害得她一夜也没睡好。